温乔站起身,想过去找陈安琪。
郝浔安以为温乔是饿了,催促自己回家。
抓紧把最后一张创可贴贴到温乔的手臂上,轻声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贴好。
郝浔安转身收拾垃圾,怎料温乔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的视线紧跟往前快步跑的温乔。
急忙把垃圾扔掉,把酒精还给护士。
郝浔安拄着手杖跟在温乔后面。
只见她停在急诊骨科诊室1前,面前站着一位容貌秀丽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脸上,多处挫伤和瘀伤,右眼已经肿了。
不是摔伤,是暴力致引的伤。
陈安琪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温乔。
面对温乔不解的目光,她一时间无所适从。
而温乔见好友受伤,摒弃那些弯弯曲曲的委婉试探,直截了当地问她。
“安琪,直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温乔……”
陈安琪用手捂住自己的右眼,支支吾吾。
“谁伤了你?”
“没谁……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温乔见陈安琪拙劣地隐瞒暴力者的身份,眼神闪了闪。
上次吃饭她说,她和宋君泽目前处于离婚冷静期。
曾经甜蜜恩爱的校园情侣,他们的感情为何会走到尽头?
什么原因?
温乔联系现在陈安琪脸上的伤,以及她刻意隐瞒的举动。
明白了。
她冷声问道:“他人在哪?”
陈安琪听温乔这样问,知道自己的不堪已经被温乔所知。
“他……”
这时,一高大男人跛行走到温乔旁边,他礼貌地向陈安琪欠了欠身。
“你好,我是温乔的丈夫,我叫郝浔安。”
温乔真的结婚了!
她的老公,不是一般的帅气好看。
但。
他的右脚,好像有点跛?
意识到自己把人家晾了好一会,陈安琪急忙回话:“你好,我叫陈安琪,是温乔的大学同学。”
郝浔安侧头贴着温乔,低声说:“我去车里等你,有事给我电话。”
温乔回道:“好。”
郝浔安的分寸感,一向拿捏得不错。
他向陈安琪点了点头,撑着手杖转身去车库。
温乔继续追问:“他人在哪?有录像证据吗?”
“在别人报警时他就跑了,去的楼梯间没监控。”
“有没有照B超或者胸腹部CT检查?要查下有没有内脏损伤出血的情况。”
“查了,没事。”
“开诊断证明了吗?有诊断证明就去派出所开伤情鉴定。发生家暴可以不管冷静期,直接离婚诉讼!”
“是,医生刚说急诊开不了诊断证明,要明天去外科或者骨科门诊开。”
陈安琪这样回答,让温乔松了一口气。
她,起码比5年前的自己要理智、清醒得多。
但看着好友越发肿胀、发紫的右眼,温乔双唇紧抿,衣袖下拳头紧握。
“那个混蛋,我饶不了他!”
“他竟然敢对你动粗!”
陈安琪牵起温乔紧握拳头的手,抽泣道:“别担心,我也不会放过他。我说过,只要再有一次,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同归于尽……
宋君泽那个混蛋……
他的暴力伤害已经让她失去了生的希望。
“你怎么这样说?”温乔拉着她坐在诊室门外的座椅上,“上次不是才告诉我不要伤害自己吗?”
“为了那些混蛋搭上自己、伤害自己,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陈安琪抹了抹眼泪,“对哦,我竟然双标了。可我……”
她真的受够那样的日子。
无助和绝望,将她生吞活剥。
温乔想到5年前,急问:“孩子的抚养权,有胜算吗?”
5年前温乔生温时祺的时候,陈安琪和宋君泽是备孕状态。
那时候的陈安琪比准妈妈温乔更要兴奋,对于新生儿更加渴望。
“孩子……孩子5年前就没了。”
温乔一愣,心脏像是被一股力道攥住。
安琪的孩子,没了。
陈安琪拍了拍温乔的肩膀,示意她没事,她已经走出失去孩子的黑夜。
她继续道:“孩子在前三个月,胎没保住,流掉了。”
“君泽也是在那时失业,大环境不好被裁员,他的心性发生了变化。”
“我当时做幼师,一个月才2、3千,积蓄撑不了车贷房贷多久。”
“断供前,我转行去做了地产销售,依托幼儿园的家长人脉,也小赚了一点。”
“我的前后两个电话号码都是因为销售电call所以呼叫受限。”
“做销售,免不了拓客应酬,君泽开始疑神疑鬼。”
“查我的手机聊天、行踪、朋友圈,跟踪我上班,后面殴打我同小组的男同事。”
“甚至跑到我业主的家里闹,说我跟业主客户有一腿。”
“我渐渐意识到,君泽不太正常,他有严重的疑妻症和被害妄想症。”
“这,影响到了我和他的婚姻、家庭经营。”
虽然陈安琪在讲述中,已经尽可能抹去其中无数痛楚。
她不能把这些伤痛、悲苦的东西携带给温乔!
温乔的今天已经够苦了!温乔的过往人生比起自己的遭遇更要苦上千百万倍!
即便不说,温乔怎不能察觉出这短短几句话背后,是陈安琪被伤到满目疮痍的身心。
“我之前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他变成那样暴躁、对我动手动脚。”
“明明以前都不会的……他以前……是那样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啊!”
陈安琪掩面哭泣。
温乔将陈安琪搂住,安抚道。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傻孩子,不是你的错!”
“他不是因为愤怒而家暴,他正是因为家暴而愤怒!”
“你竟然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这就是你做得不好的地方!”
被温乔这样一说,陈安琪心中一颤,霎时间所有的委屈和酸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眼泪控制不住。
在温乔的怀抱里,陈安琪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全都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她失声痛哭。
“我和他看了好多次心理医生,可他……他就是不听反而责怪我!”
“我为挽回这个家付出这么多的努力,他打了我一次又一次!”
“他打完我还抱着我哭,说这都是为我好,他嘴里还说爱我!”
“跟他离婚,他不肯,用开水泼我,还跪在我面前说再也不敢了!”
“温乔,我怎么敢相信他!”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爱的君泽了!”
温乔把哭得身体颤抖的陈安琪搂紧,为之动容。
这些年,安琪竟经历如地狱般的家暴。
“我跟他申请离婚之后就离开F市,过来S市工作,就是为了逃离他。”
“没想到……”
“他今天找到我工作的单位,过来威胁我回去。”
“他……他……他还去我妈家,把来福和发财接走……”
说到这里,陈安琪的恸哭愈加崩溃。
“他杀了它们!还带过来给我看,警告我!”
“警告我若不跟他回去,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