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弹最最最悲伤,最最最凄凉的曲子!”林曳曳顿了顿,低头想了想,继续道,“哦对了,就是那种能把人听的泪流满面的曲子!”
夜沉央满脸黑线,天知道这个林曳曳又要搞哪出。
不过既然是为了救她娘,夜沉央还是听话地照做,思虑片刻后,便低头抚琴弹奏了起来。
低沉凄切,清越悠扬,似月华如梦,如泉水汤汤,似碧玉深潭,如薄雾缭撩。
林曳曳清了清嗓子,带着哀愁之意缓缓开口。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既然是演戏就要做全套,这几十秒里,林曳曳几乎把这一生所有悲伤的事情都想遍了,硬生生挤了几颗豆大的“鳄鱼”的眼泪。
这首诗是初中母亲节汇演,班主任给全班留下的任务,林曳曳清楚地记着,那天汇演,班主任还去找了当地的民乐团,二胡声音一出,配上这凄凄切切的诗句,在场的不少老师和家长都流下了泪水,毫无疑问,那次林曳曳的班级凭着这首诗和给力的苦情配乐拿了第一。
只是如今没有二胡,也就只能拿古琴来凑了,都差不多嘛,达到让人听了感动到流泪的效果就可以了。
夜沉央被林曳曳的“真情流露”所打动了,听着林曳曳一句一句真真切切的话语,手下的古琴弹着弹着,夜沉央也不禁眼睛一酸流下了泪水。
真是有孝心,懂事的女孩子啊。
呃,如果这个孟老头再不出来的话,自己可没话说了......
随着夜沉央悲凉的琴声再次响起,林曳曳又立刻夹了夹声音,开口哀叹着,继续重复之前的苦情诗歌。
在林曳曳背到最后一句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孟济生满脸的泪痕,颤颤巍巍地走下来,一把握住林曳曳的手,摇着头惭愧地道。
“姑娘!林姑娘啊,是老朽我心肠硬,竟眼睁睁看着你娘深受痛苦而弃置于不顾,比起姑娘的孝心,老朽我真的是惭愧,惭愧啊。”
“咳,孟老先生,那您这是愿意跟着我下山给我娘看病去了?”林曳曳在心里暗自窃喜,不错不错,完美啊!苦情计划成功嘞!
夜沉央又走上前对孟济生耳语了几句,就见孟济生眼睛瞬间溢出光彩,拉着夜沉央的手就问道,“沉央,你说的是真的?”
得到夜沉央淡笑的点头后,孟济生立刻转身收拾行囊,在林曳曳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几秒收拾好东西从禅房快步走了出来。
“林姑娘,我这就跟你下山去。”
夜沉央一路护送到两人到山脚下,又去找了一辆马车,次日天蒙蒙亮,林曳曳和孟济生才赶到了客栈。
距离林曳曳离开客栈上山去栖禅寺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更加惨白的赵明瑟,林曳曳的心酸酸的,连忙请孟济生来诊治。
“还好并非是开放性的严重骨折,我已清理掉了碎骨,用我祖传专用的柳枝接替了骨头,已经固定包扎好了,如今看来并无大碍,只需静养。”
孟济生看了一眼在麻沸散的作用下沉沉睡去的赵明瑟,继续说道,“只是你娘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怕是恢复的会很慢,所以后续静养还是要多注意,切不可再干重活,累活了,还是能少走动就少走动些吧。”
林曳曳小鸡啄米一般的不住的点头,“明白了,多谢孟老先生。”林曳曳拿出准备好的银两,却被孟济生推了回去。
“权当我欣赏你的一片孝心吧。”
孟济生又递给林曳曳一些药粉,告诉林曳曳如果患处疼痛时便加水煮一些喂给赵明瑟吃。
林曳曳一一应允,送走孟老先生后,林曳曳小跑赶回来照顾赵明瑟。
她拧了一条热毛巾给赵明瑟擦了擦脸蛋和脖子,又扶她起来喂了些刚才去隔壁餐馆买的卤牛肉和白饭。
“曳曳都瘦了,瞧瞧这脸蛋都瘦了一大圈。”赵明瑟爱怜地摸着女儿的脸蛋,心疼地说道,然后又是自责地不停地叹息,“都怪娘不好,我这老不死的又给曳曳添麻烦了。”
林曳曳急得伸手捂住赵明瑟的嘴,“娘,您再说这些我可生气了啊!您是我娘,从小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女儿怎么会不感激您,不照顾您呢。”
娘俩又说了些体己话,累了两天的林曳曳在赵明瑟的轻声呢喃下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林曳曳在一楼用早膳时,听客栈老板娘讲起了赵明瑟之前做工的酒馆,也许娘受伤真的不是个意外。
“我说曳曳啊,你可得去为你娘讨回公道啊,我看酒馆那群恶臭的男人就不是啥好东西,看你娘低眉顺眼的好欺负,就拿你娘取乐,你可没看见呐,那天你娘动不了一步一步往客栈这里爬,那群不是人的畜生就在后面指着你娘笑。”
“啧啧,不是什么好玩意。”
林曳曳的表情很凝重,向老板娘点了点头示意,倒是旁边的林期急得很,小小的人扯着嗓子喊道要去酒馆找人报仇,讨回来公道。
林曳曳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林期的脑袋,“吃你的饭,小小的人,说什么报仇,讨公道?就算是真去报仇,讨公道,也不用你去,懂了么?”
“可是姐姐......他们那群人那么欺负娘,难道我们就忍着吗?"林期扁着嘴还想说什么,又被林曳曳出声斥道。
“你当酒馆的那群人是王碧池和林大智那群饭桶?有可比性吗?他们很多可都是练家子,你姐我过去不被人打死就不错了,林期,我告诉你,长点脑子。”看着林期有些委屈的样子,林曳曳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芥兰苗到林期的碗里。
“好了,别想这些了,吃你的饭。”
在现代,林曳曳可是在餐饮界混迹十多年的,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酒馆那群登徒子,除了很多都是练家子,更是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秘密圈子和关系网,林曳曳单枪匹马去讨公道自然是等着挨打。
虽然林曳曳也是练过多年散打的,只是和那一群彪形大汉相比,完全没有胜算可言。
只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祈祷赵明瑟的腿伤快点痊愈,自己也能快点去工作赚钱吧。
毕竟在这里,不努力就只有死路一条。
清錾山·栖禅寺:
孟济生笑呵呵地捧着画卷,喜笑颜开,对面的夜沉央表情淡笑,替孟济生满了茶水,“孟老,您喝茶。”
“你小子,这次居然舍得把燕宫春晓图的真迹给我,不会后悔吧?”孟济生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细细观摩一番,然后探身过去有些小紧张地询问道。
夜沉央笃定地点点头,“老先生,我夜沉央一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天跟您说了便是同意了。”
孟济生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你倒大方,其实那天就算你不跟我说那些,我也已决意下山给那林姑娘她阿娘看病去,如此有孝心的姑娘,若我不去,岂非罪过?”
“那位姑娘虽然生活得窘迫和艰难,但心胸开阔,豁达自在,倒是一位性情中人。”夜沉央停顿了几秒,含笑着道,“是我夜沉央所佩服欣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