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顾长安,身材瘦小、精神萎靡,他每天睁开眼睛都时候都在好奇,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他的父母死了,他的族人没了,但偏偏他活下
来了。
在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里,顾长安遇到了苏瑜。
当时她的母妃,孙淑妃还宠冠后宫,苏瑜自然是最受苏帝喜爱的公主了。
那年是她的六岁生辰,因孙淑妃受宠,这声势便十分浩大。因为事物繁忙,他这等贱奴也被拉去充当干活人手了。
摩肩擦踵间,他碰坏了一个洁白如玉的瓷瓶。当时的领头人,脸色都吓白了,巴掌、鞭子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招呼。
顾长安感知着身上疼痛,觉得自己怕是要命丧于此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一个人在这人世间受苦受累。
“住手,不许你们打人。”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其他下人接连下跪,大气都不敢出。
年幼的苏瑜拉着自己的母妃向他奔来,看着遍体鳞伤的他,好心说道:“母妃,这个人他好可怜呀,不要再打他了好不好?”
顾长安至今记得,孙淑妃是一个多么温柔贤淑的女子,她柔柔的扶起了自己,没有丝毫嫌弃,“好,那就让这位小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扎着小揪揪的苏瑜鼓着掌跳了起来,看上去很开心。
从那以后,他就在苏瑜身边伺候了。不过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虽然他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活过来了。
孙淑妃可怜他的不幸遭遇,对他是处处优容,吃穿用度也远在旁人之上。粉嫩嫩的苏瑜,也整天缠着他玩耍,渐渐治愈了他受伤的心灵。
“大哥哥,我风筝挂树上了。”
“大哥哥,我不想喝药,你不要告诉母妃好不好?”
“父皇为什么不来看我和母妃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他在苏瑜身边待了不到两年,但这两年却是他最开心快乐的时候。但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之间有太多遗憾了。
孙淑妃再度有孕的时候,陈苏晚进宫了。她虽出生卑微,但却实打实的有一副好模样。
很快,陈苏晚就夺去了孙淑妃所有的宠爱。她那时的苏帝日夜和她厮混在一起,压根没想起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一个女子,在为她生儿育
女。
苏帝对孙淑妃的忽视,给了周皇后下手之机。
孙淑妃阵痛发作没多久,便难产而死。那时的顾长安,沉默的陪在苏瑜身边,看着小小的她脸上失去笑颜,看着她哭着恳求苏帝来看咽气的孙淑妃一眼。
但可惜的是,苏帝的心似乎变得很彻底。面对伤怀的苏瑜,他置之不理,似乎忘了自己曾经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顾长安后悔自己,那个时候没有出言安慰过她。
伤心的苏瑜在一天雨夜消失在宫中,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他着急的去求见苏帝,却被轰了出来。他无计可施的去求见周皇后,想问清楚苏瑜的下落,反而被赏了十大板。
顾长安没有办法,未满十岁的他悄悄的在宫中转悠,一日复一日的寻找着。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在苏瑜失踪的三日后,他终于在冷宫旁的一个地窖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苏瑜。
“拜托大哥哥,你救救我吧。”地窖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故作坚强的说道:“殿下你别着急,这地窖太深了,我去找个绳子救你上来,你等我。”
“大哥哥,你一定要回来。”苏瑜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顾长安从这短短一句请求中听出了她的无助。
他没有丝毫犹豫,跑回来住所,准备拿上草绳去救苏瑜。
路上的时候,因为遇到了周皇后,因为太过冒失,他被罚跪一个时辰。
等他颤颤巍巍的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地窖救苏瑜。但当他赶到的时候,一个身穿锦袍的小公子已经把苏瑜救上来了。
“小哥哥,谢谢你。”顾长安躲在树后,听着苏瑜哽咽的向那个小公子道谢。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公子就是进宫面圣的崔文修。
那时的崔文修已经很有世家大族的风范架势了,他礼貌且周到的说:“殿下不用客气,我送你回宫吧。”
看着他们并行的身影,树后的顾长安只敢偷偷探出头。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很失落,为什么自己要冲撞周皇后?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慢?
这件事之后,苏瑜大病一场,昏睡了许多天。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人生的命运再度发生转折。
孙淑妃死后,苏帝有意削弱周皇后的权势,便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陈苏晚。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陈苏晚上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们这些罪名加身的人赶出皇宫,发配到了边疆。
临走的时候,他偷偷跑去苏瑜的寝殿,盯着她看了许久。
年纪尚小的他在心里许下诺言,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等他再归京之时,一定会护好苏瑜,哪怕是看在孙淑妃那个善良女人的份上。
顾长安最开始,被赶往了西戎当哨兵。他每日的任务就是在边境巡逻,在发现敌情的时候能第一时间上报。
但顾长安心里清楚,如果单凭这样,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出人头地。所以在闲暇之余,他开始拼命练武,跟着军营里的人偷师学艺。
随着他年岁渐长,他的本领也与日俱增。救下南醒儿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
那天和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照常围绕边境和其他将士分开巡逻。
可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呼救声。待他赶过去时,那少女的半个身子都陷在了流沙里。
“救救我,求求你了。”对面少女恐慌的面容让他莫名想起了苏瑜,她在孙淑妃死后,脸上时常挂着这般无助的表情。
顾长安没有过多犹豫,他甩出身上的软鞭,对着少女大喊道:“抓住了,我拉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