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箭,射马。”文延看他架势,急忙吩咐道。
一旁侯着的弓箭手对准马腿,没有丝毫手软的射了过去。
正悬在最高点处的马匹受到此等惊吓,再也受力不住,直直往冰窟里面落。
顾长安知道,这次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只希望他死后,苏瑜不要太伤心。他的视线里是满目的白,随后便是无边的黑。
自从顾长安赶赴北漠边境后,苏瑜心里总是不安定,心里时常慌乱无比。
可她知道,自己身为后安国的皇帝,有自己的责任,绝不能把儿女私情放在首位。
“陛下这是怎么了?”江黎夏的眼睛在佟阳的调理下,已经逐渐复明,这些日子她都在宫里帮着处理国事。
不知不觉间,苏瑜又走了神,她听到江黎夏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近日总是感觉没精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不舒服。
崔文修停下手中的笔,诚恳的劝道:“陛下,要不然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左相在。”
苏瑜知道他们是好意,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能这么任性,“无事,朕只是有些乏力,并无大碍。”
江黎夏有些心疼此刻的苏瑜,两国开战以来,苏瑜似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在担心前线局势,就是在惦念顾长安等人的安危。
几人说话间,只听外面慌乱的一声“报”,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陛下,顾将军没了。”
“放肆,陛言,顾长安是什么人,那可是创下过百战百胜神话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苏瑜握紧手中的笔,面色也越发苍白起来,“你再说一遍。”
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情愿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传信的将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哽咽道:“属下不敢妄言。我军与北漠将士僵持数月,谁也没讨到便宜。谁料那北漠的文延王子如此狡猾,竟然佯装败退,引诱我军出城。顾将军一个不察,就……”
“就如何了?”苏瑜颤抖着声音,不敢再想下去。
“顾将军他掉入冰窟,生死未卜。”跪地的将士再也按捺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真是混账,既然生死未卜,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在这里哭什么哭,还不传信到前线,命人去找呀。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苏瑜勉强
镇定下来,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江黎夏上前一步扶住她,冷静吩咐道:“陛下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还不快去。”
将士哭着抖了抖身子,再次说道:“杜将军第一时间就派人下去找了,可和一些随身物品了。”
他自袖中掏出一枚同心玉佩,上面布满了裂痕,“这是杜将军所找寻到的唯一物品。”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顾长安他身受重伤,又被设计掉入冰窟,怕早已被狼群啃食殆尽了。
想到这里,苏瑜再也支撑不住,面前一暗,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快,传御医。”耳边是江黎夏着急的呼声。
他死了吗?像上一世那样,丢下自己先去了吗?
苏瑜的意识开始涣散,不知为何,她似乎又回到了顾长安为救她而被万箭穿心的前世。
那时的顾长安,在一片火光中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十分坚定的告诉自己,“我绝不会让你死。”
可是后来,自己却只看到身上插满箭羽,且浑身沾满了鲜血的顾长安。
他死了,以生命为代价帮她换取了一线生机,但可惜的是,她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她死在了池安晏的刀下,成了一缕亡魂。
“不,不要,顾长安。”苏瑜满身冷汗的醒来,心里无助极了。
“陛下,您怎么了?”许久不见的春澜,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忙进了宫来陪她。
看到面前熟悉的人,苏瑜心里才略微感觉到一点儿安全感,她伸手抱住春澜,整个人还抖个不停,“春澜,顾长安他,他没了。”
春澜心里并不好过,她看着苏瑜这般伤心,轻声安抚道:“陛下,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爱惜身子呀。正因为顾将军去了,你才更要护住你
们的这丝血脉。”
“你说什么?”苏瑜松开抱住她的手,整个人都懵懂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已有两个多月都身孕了,您不知道吗?”春澜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扶她躺下,“就算是为了孩子,您也不能如此悲痛了。”
孩子?苏瑜神情迷茫的抚上平坦的肚子,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刚刚吩咐妥当的江黎夏,顾不上休息,便又折返回了苏瑜的寝殿,“陛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春澜说,朕有孕了,是真的吗?”苏瑜目光呆滞的看着帷幔,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这是上天可怜她失去了挚爱,对自己的一点儿弥
补吗?
江黎夏点点头,“陛下,微臣知道,顾将军骤然离去,您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您贵为一国之主,要为后安国百姓考虑呀。再退一步讲,您总要为这个孩子考虑吧。不管为了什么,您都要保重身子。”
苏瑜僵硬的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情绪,“你说的对,他已经去了,我就更不能倒下了。”
此刻后安国在战事上正落下风,若是自己再一病不起,岂不更长别人威风。
春澜为她端来漱口的温水,贴心照料她的起居生活,“陛下安心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过去了。”
她命人点上安息香,和江黎夏寸步不离的守在苏瑜的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她。
苏瑜真的是太累了,她很久没有睡好了,又突闻此等噩耗,心神俱疲,终于昏睡过去。
待她睡着后,江黎夏带春澜一同出了寝殿,小声嘱咐道:“这里就靠你了,我还要去前朝和崔右相一起处理政事。”
“左相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