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你还不说实话吗？”沉默了许久后，苏瑜轻飘飘开口了，“朕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如何与北漠联系的？又到底是何身份？”
从一开始，她就察觉到这两人，都未吐尽真言。
春溪有一瞬间的慌乱，“奴婢不知道陛下在说说什么？”
“你说，是文延王子前来找你，许诺你按吩咐做事的话就恢复身份，那是什么身份？”苏瑜淡淡道。
春溪屏住呼吸，却不再说话。
“怕是北漠王的私生女吧。”江黎夏见她不吭声，接上了苏瑜的话茬，“春溪，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春溪一瞬间面色惨白，身子几欲倒下。
最后，她无奈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苦来问我呢？”
她顿了顿，咬破了一直含在嘴里的药丸，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都在痛。
“请你们，别告诉我妹妹，我们是被抛弃的。”殷红的鲜血流出嘴角，缓缓滴落在地上。
“陛下，这次，是，是我，对，对不住你了。”春溪缓缓倒下，却无一人上前搀扶。
一旁的梁幼清浑身颤抖起来，她就这么死了？那自己怎么办？
苏瑜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睁眼，已然恢复了清明，“来人，把梁幼清拉下去，即刻处死。至于春溪，依平民身份下葬。”
“是。”门外的将士听从命令，有人拉着死去的春溪，有人拉着奋力挣扎的梁幼清。
“不要，不要杀我。陛下，求你看在我父母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她再怎么挣扎，却还是无济于事，被外面的将士拉了出去。
静默着的江黎夏在心中默念：“佟月，护卫军们，陛下给你们报仇了。”
淅淅沥沥的秋雨缠绵不绝，一连下了数天，都没有止住的迹象。
苏瑜下了早朝，换上了便衣，在顾长安的保护下出了宫，果真在春溪墓地旁找到了许久不见人影的春澜。
“这件事情，是朕对不住你。”苏瑜撑着伞，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短短几天，春澜便形销骨立了，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陛下没错，这件事，是我姐姐错了。”春澜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直盯着春溪的墓碑，“要是我早点儿发现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她一错再错，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苏瑜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春澜对自己的忠心，这才越发觉得愧疚。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已经做的更好了。朕对不起你，害死了你姐姐，纵然你怨恨朕，也是应该的。”她沉声道。
“我不怪陛下，陛下是一国之主，心中牵绊众多，自然容不得半点儿马虎。”春澜没抬头看她，只是闷声道：“可是，如今躺在这里的，是
我姐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苏瑜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能减缓一点儿她的痛苦。
春澜靠在苏瑜身上，嚎啕大哭起来，甚至连雨伞都扔掉了。
“我不想恨陛下，可我再也没有姐姐了，没有亲人了。”她不知该怨恨谁，可心里实在难过，憋着一股火，却无处发泄。
苏瑜也有些许哽咽了，“朕是皇帝，是万民之主，朕要为他们负责。你姐姐向北漠传去的那些消息，很可能会成为北漠袭击后安的利器。
到那个时候，遭殃的可不只是佟月和死去的护卫军了。”
“抓住你姐姐的那夜，我彻夜未眠，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过放过她的，可若是这样做，朕又怎配坐在这个位置上。”苏瑜成为皇帝后，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到底有多难。
“朕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放宽心，过后以后。”
春澜从她肩头起来，泪眼婆娑道：“陛下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朕都明白，不管你有多恨朕，朕都不怪你。”苏瑜宽和的看着她，“你姐姐临死前，让朕不要降罪于你，她到死都在担心你。你们姐妹情深，朕如何不知晓。”
“我姐姐，临死前，还留了其他话吗？”春澜渐渐止住哭声，小声问道。
苏瑜点点头，决定将她们的身世趁机告诉她，“你姐姐临死的时候告诉朕，你和她乃北漠王的私生女，后来受到王族斗争迫害，不知怎的
流落到后安来了，再后来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的。”
她没敢说更深处的事，只是轻描淡写的简单陈述了下。
春澜一愣，呆滞道：“原来，我竟是北漠人。”
“朕想过了，你若愿回去，朕就派人让你回归故土。你若是愿意留下，朕就赐你良田千亩，放你出宫。”这是苏瑜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破镜难重圆，她和春澜因为春溪的事情，心中早已有了隔阂，再把她留在身边，也是不妥当的。
“陛下你，是不要我了吗？”春澜沉默良久，这才有些神伤的问道。
苏瑜摇摇头，解释道：“朕不是不要你，而是你姐姐生前，就是希望你们两人摆脱贱籍，这件事情是朕思虑不周。”
“她既已去了，朕自当成全她的念想。你出宫后，若愿留在京城，朕就替你寻一处宅子，你若不愿，朕都随你心意。”
“陛下，我想留在京中。”春澜没有犹豫，“就住在你之前的公主府，可以吗？”
这座宅子苏瑜早就赏赐给了宋轻尘，但听她这么要求，苏瑜并未拒绝，反而答应了她，“好，朕允了。”
片刻后，她嘱咐道：“秋雨苦寒，还是早些回宫吧，朕还有要事，不能陪你了。”
她留下几个贴身护卫，这才带着顾长安疾驰回宫。
路上，顾长安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陛下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是她们辜负了你的信任。”
“朕知道，可是朕心里过不去。是朕亲自下令杀死了她们。”
“日子久了，便习惯了。”他搂过情绪失落的苏瑜，发出了一声喟叹。
苏瑜一回到宫中，便直奔宋轻尘住所，没有丝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