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说话,使她的声音格外的干涩沙哑。
“驸马呢?”她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却被春澜一把制止了。
她现在还记得,顾长安时怎么拼死护着自己的。自己都成了这样,那顾长安呢?
春澜赶紧端上提前备好的温盐水,缓缓喂了她两口,“殿下别担心,驸马虽然受伤严重,但终究没什么性命之忧,有人在贴身伺候他,您放心着便是。”
苏瑜这才松了口气,安心躺在了床上。
“对了殿下,劲草带回来一个姓梁的姑娘,说是她刚失了父母,无处可去,就暂且把她安置在咱们府内了,等着您处置。”
梁姓姑娘?是梁幼清。
苏瑜的心沉到了谷底,梁父梁母死了?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吧。当时陷入昏迷的苏瑜,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春澜没察觉她的异样,一边帮她擦手,一边说道:“我看那姑娘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家寡人。这几天来,都没见她好好吃过东西,整个人消瘦的很。”
她每说一句,苏瑜就自责一分。说起来,这罪魁凶手虽然是前来暗杀他们的人,可引得梁家人淌入这趟浑水的却是自己。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内,但却没想到,别人的心狠手辣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去找人把梁姑娘叫来,我有话和她说,咳。”苏瑜知道自己错了,即便她重生了,还是弱的很。
春澜心疼她,“那梁姑娘就在咱们府内,殿下还怕她跑了不成,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不成,你把,咳咳咳,把她找来。”苏瑜很是激动的说。
看她这样,春澜也不敢再劝,起身到了门口,命人去找人去了。
“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来?”苏瑜想起最有嫌疑的太子,心内一片恶寒。
春澜很诚实的答道:“陛下太子和昭安公主都来看过了。江大人、顾大人,对了,还有崔大人,他们都来过了。”
“父皇他,可有说些什么?”苏瑜内心深处,对他这个父亲,还有最后一丝希冀。
“只说让殿下安心养伤。”春澜绞尽脑汁的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父皇不曾说,要为本宫追查凶手,主持公道吗?”苏瑜的心像泡在了冷水里,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温度。
春澜见她脸色难看,又仔细的想了想,这才敢回道:“陛下他确实不曾说过。”
“罢了,是我奢求太多了。”苏瑜无力的闭上眼睛,她早该想到的。
正当她伤神时,却只听外面有人禀告道:“殿下,梁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苏瑜敛了心神,在心里打好腹稿。再怎么说,这事也因他们而起,确实该给个交代。
“民女参加公主。”几日不见,梁幼清脸上的意气风发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悲伤和麻木。
苏瑜强撑着身子起来,“梁姑娘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梁幼清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只嘴上恭敬道:“民女不敢,之前不知夫人竟是昭和公主,多有失礼。”
“梁姑娘这是在怪我吧。”果然,不过这也正常。
“民女岂敢。”梁幼清低下了头,想要掩盖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苏瑜在春澜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到梁幼清身边,她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梁姑娘,你怪我也是人之常情,这次是我们对你不住。就算我再如何道歉,终究无济于事,对你父母的死,我很愧疚。”苏瑜心里对她存了拉拢之意,并不想与之为敌。
梁幼清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们愿意实话实说,也许我们就可以早做打算,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殿下口口声声说抱歉,但恕民女多嘴,你是真的从心底里感到愧疚吗?民女做错了什么,民女的父母又做错了什么,竟要受这无妄之灾?”
她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不再是一坛死水,“殿下你说话呀?你告诉民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苏瑜心底里确实有些许悔意,但她身边死的人多了,再多了两个也不算什么。
“错的是我,是我自以为是,是我自视甚高,是我一着不慎,让你们都成为了我的棋子。”
苏瑜定定的看着她,“你若恨我,那便恨吧,是我连累了你们。可是你要记得,本宫,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梁幼清眼里流着泪,震惊的看着她,“那是谁?到底谁是凶手?”
苏瑜心底感到深深的无力,她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是你得罪不起的人,甚至于,是我都没办法得罪的人。”苏瑜不知道,这次来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可能是苏帝,可能是太子,又或者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苏瑟。
“这不可能。”梁幼清下意识觉得她在说谎,“天下谁人不知,昭和公主最得陛下圣心,你都不能得罪的人,能有几人?”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意识过来了,“你们姓苏的人,都是这般狠毒吗?”
春澜看她越发口无忌惮,心里着急,她是真心同情这位姑娘,可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别说是她自身难保,甚至于会连累殿下。
“姑娘还请慎言,这里里外外,还不知有多少耳朵呢?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咱们殿下可没办法帮你。”
梁幼清彻底沉默了,她看着面容平静、一直在默默注视她的苏瑜,心底的悲苏之情无法言表。
这就是朝廷吗?这就是皇家吗?这样的人值得她去效忠吗?梁幼清的信念彻底崩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述说自己这种感觉。
苦读寒窗数十年,却只得来这样一个结果。
“梁姑娘,还记得你许下的豪言壮志吗?今天,你有机会去实现了。”苏瑜耐着疼痛,希望能得到她的答案。
应该留下吗?梁幼清苦笑起来。
“殿下恕罪,过去那些话是民女太天真了。”她抬头看着苏瑜,“看在我是殿下救命恩人的份上,还请殿下许我离开吧。”
这言外之意,是彻底放弃走上仕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