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冷着脸问苏浅浅:“今天你去了何处?”
“去了趟镇子。”苏浅浅如实回答。
她不确定镇子里有没有无崖村的眼线,但是她知道,无崖村连城里的姑娘都敢拐,背后必定有实力。
不止如此,据苏芊芊所知,每年被拐进无崖村的女孩并不在少数,可是从未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再者,她这么晚回来,家里竟然一点也不着急。秦铁贺春巴望着她死也就罢了,就连秦川也不出去找她,说明贺春他们心里已经知道了她进镇子的事情。
瞒下去,有弊无利。
贺春冷哼:“你倒是实诚。你去镇子里做什么?想逃?”
又是这句。
这次轮不到苏浅浅烦躁,秦川先皱了眉头。
“娘,芊芊在咱们家已经十二年了,你不要总想着她要逃跑好不好?你看,她不是回来了?”
秦川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贺春的心上,她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川,千言万语在心上都只化作无边无际的委屈。
“山娃,你知道你自己在说啥不?你娘我生你养你,二十年了山娃,你就这么跟你娘说话?”
她捂着胸口,肚里泪下,“山娃,娘这都是为了你好!这女娃天天往外跑,野了性子,怕是会泯灭了良心,学着那蛇反咬一口!
你不知,今日娘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便要对你娘动手!前日逃跑,今日去镇子,若非她身上有钱,怕是要再也不回来了!”
“娘?”不等秦川开口,苏浅浅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娘,今日我身子不适,没有和您下地是我的不对,可您怎么能说我对您动手呢!”
说着,忽然咳嗽起来,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秦川见状,忙上前扶着,问:“芊芊,你身体怎么样了?”
苏浅浅摇头,握住秦川的手,勉强露出一抹笑意。
“我没事,只是我的身子太弱。都怪我,和娘上山,却没能跟紧娘,竟和娘走散了,结果落下这一身的病根。
山娃,我来到无崖村已经十二年了,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眼见我怕是不行了,这才想去镇上瞧瞧,真的没想逃跑!”
“呸呸呸!乱说什么?你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还有惊吓,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秦川用力握住苏浅浅的手,口中劝告着苏浅浅不要乱说,却只是听到苏浅浅的说辞就已经吓得手心发汗。
转头又对贺春说:“娘!芊芊真心待我,怎么会说走就走?她六岁就到了咱家,待你们也如亲生父母,为什么你们总是对她有所介怀?”
贺春被气笑了,身体发热发烫,指着秦川的手发抖,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为了个女人,连你娘都不信了?”秦铁缓缓开口,冰冷的气氛瞬间将空气中的燥热压了下去。
秦川微抬下巴,道:“我相信芊芊,她不可能对娘动手。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
“放肆。”秦铁的声音如千斤铁砸入湖中,惊起百丈浪花。
这也是苏浅浅第一次从秦铁的声音里听出起伏。
她偷偷观察贺春的表情,果真在贺春的脸上见到了惊恐与胆怯。
这样的表情,经常出现在苏芊芊的脸上。
苏浅浅盯着贺春看的时候,贺春也在看苏浅浅。
与面对秦铁的目光不同,在看向苏浅浅的时候,贺春的眼睛里满是凶狠与憎恨。
而苏浅浅只觉着可笑。
她大概能猜到,秦铁家暴的这件事。
再大胆一点猜测,贺春说不定也是秦铁不知道从哪里拐来当媳妇的。
所以当她会在苏芊芊露出胆怯的表情时对她大打出手,给苏芊芊逃跑的机会然后亲自扼杀。
或许在她想来,她逃不掉,苏芊芊凭什么可以逃。
而苏芊芊的反抗,更会引来她的愤怒与不甘。
秦铁的目光从秦川的身上划过,落在苏芊芊的身上,冷笑:“怎么,在我们老两口面前生龙活虎,在阿川面前就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苏浅浅不解地看着他,胆怯地往阿川的身后躲。
“爹,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秦铁又问:“怎么,明天打算去什么地方?”
苏浅浅拽着秦川的衣角,紧张开口:“我今天在镇子里跟一个师父学了手艺,我打算明日试试,如果可以,就拿到镇子里去卖。”
秦铁盯着她,忽然笑了。
“借口不少,家里的地,你是真不打算管了?真就打算在家里混吃混喝一辈子,让我们老两口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得下地养你?”
苏浅浅连连摇头,道:“我可以将山里采的菌子换成钱,比种地挣钱。”
这番话听在秦铁的耳朵里,犹如三岁孩童在说自己以后将会成为迟元国的首富。
他收起脸上的笑,问:“就你?”
苏浅浅挺直腰杆,掷地有声。
“只需三日,我可用家中五斤菌子换回银钱七十文!”
“你若换不回呢?”
“任您要打要骂,我绝无二话!”
双目对视,苏浅浅没有半分退让。
秦铁扬眉,转身离去。
“且等你三日。”
秦铁刚走,苏浅浅便又咳嗽起来。秦川吓了一跳,赶忙去拍她的背。
“明日,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苏浅浅摇头,拍拍秦川搀扶着她的手,有气无力,“放心吧,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便一软,晕了过去。
阿川吓坏了,忙抱着她上床。
正打算去找大夫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出来,坐在床边轻轻将苏浅浅散落的刘海别在耳后。
“你呀……”
他不知道,苏浅浅时真的想要装晕。
睡着,真的是因为不小心。
她自己也没想到,怎么只是闭了下眼睛,人就已经睡着了。
次日她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阳光从窗子里泻进来,脑子是糊的。
等她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脑子“嗡”地一声炸了,整个人都傻眼了,抱着自己的鸡窝头僵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忆自己最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