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成济的案子越查越大,这倒是与季南烽小队来京市的任务不谋而合,季南烽也不急着结案,索性慢慢查,细细查。
如此一来,季南烽倒是有了时间回家,给他媳妇暖床。
唉,许久未暖床,这业务都有些生疏了。
需加强复习。
季部长重婚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还了季部长的清白,也把季宅解封了还给了季部长。
季宅解封那日,季部长亲自邀请了阮家人和宗家人,詹婷白听说了后也去了。
她与詹老编织了这么个弥天大谎,害得季部长一家人十多年未见面,到底还是心虚。
但是,一想到她是老季的合法妻子,她可是持证上位的,她有什么好心虚?!
要是有人赶她走,她就将她与老季的结婚证拍到那人的脸上!
这季宅怎么得该有她一半。
季部长自然也看到了缩到季高阳身后的詹婷白,他没出声赶人。
正好,有些事情也该有个决断了。
“老太太,您来撕了这封条吧。”
季奶奶被高沁扶着,看着记忆中老了十五年的儿子的脸,用陌生又尊敬的眼神看着她,心下一软。
到底是她的儿子,没了记忆也罢,只要活着,想了还能看上一眼。
季奶奶撕下封条,“愿你后半生皆安,半生顺遂。”
这话是季奶奶早前听收音机时学来的,她早已经想透,她一把年纪也没几年好活,就这么个儿子吧,不搞认亲这种撒狗血的也行,只要他平安顺当就好了。
季部长谢过老太太,招呼所有人都进屋。
季小弟全程黑着脸走在后面,嘟囔着:“我一点儿都不想进去,为什么还不回家?我还要去图书馆……”
小白白一听季小弟要出门,抱着他的大腿不松开,“叔,白也去图书馆看书,白不吃书。”
季小弟想要拉开大腿上的大挂件,无奈小白白就是不撒开,还一屁股坐在他的脚背上。
季小弟走一步,就拖着小白白走一步。
“叔,有福同享。”
“呵,有难我当是吧?”
季小弟只要想起上一回在图书馆,他架不住小白白软磨硬泡,一口一个好叔叔亲叔叔,最后把人给偷了出去,跟着他一起去了图书馆。
谁想,小白白看到了一本彩印的书。
那书里全是美食,小白白张口就舔……还被管理员逮了个正着,然后管理员就要求他赔钱。
可他哪里有钱!
最后还是找了他新认的好兄弟借了钱,转日又从高沁那儿借了钱还了。
到现在,他还欠高沁一大笔钱,还挨了季奶奶一顿拐棍。
那本彩印的美食书,至今还躺在小白白的床头。
小白白每天睡前都要翻一翻。
奸诈的是,书买回家后,小白白就不舔书了。而是每天指着书里的画跟人阮母、谢婶、季奶奶说:小白白吃。
季小弟现在无比怀念那个不爱开口的小白白。
因为,现在可太坑叔了。
季南烽夫妻俩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小白白就薅着他有一个人坑。
万幸,现在多了个阮父。
自打阮父捧着医术在小白白面前念后,小白白已经尿湿了阮父十三条裤子了。
季南烽一回头,就看到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地往外挪。
他三步上前,就赏了两人一个大爆栗子,一个小爆栗子。
季小弟消停地垂下头。
小白白嘴巴一撇,转而保住季南烽的大腿,“爸,白疼疼,爸呼呼。”
瘪着嘴,强忍着不哭,眼泪已经快要溢出了眼眶,只等着季南烽摇头,眼泪就落了出来。
季南烽叹了一口气,许是小白白从小就是他带的缘故,那是半点儿不怕他,还时常朝着他撒娇。
唉,严父什么的,怕是不可能的。
季南烽认命地将小白白抱了起来,揉了揉被敲了爆栗子的额头,果然有一点红了。
“还疼吗?爸爸揉揉。”
小白白一听软话,就忍不住低呦地哭了起来,那哭声是百转千回,哭得人心肝都碎了。
回头目睹了全过程的季部长都惊了,这么区别对待好的吗?
他问季小弟:“你哥,常常揍你?”
季小弟觉得这个老男人有点东西,挑拨离间玩得很溜。
一句话挑了他们三人的感情。
他跟他哥和小白白的感情,岂是这个老男人能理解的?他们走的就是一边嫌弃,一边不离不弃的真爱路线。
季小弟压根不想跟老男人搭话,但是老男人既然想戳他的心窝子,他当然要回敬一番!
季小弟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有三分惆怅,三分哀怨,三分黯然,外加一分不堪回首。
孤儿气质拿捏地死死的。
“这不正常?我又没有亲爹护着,被揍不是正常?”
“小时候,被村里人揍,被我哥揍,我反正皮糙肉厚被揍习惯了,你要是不爽了,也可以揍揍我出气。”
季部长明知道这小子嘴里没几句实话,但是也因他实孤立无援的语气,心揪着一下一下地疼。
季家家族不旺,他无父无母地长大,怎么会不被欺负?
季部长忍不住想,那段时间他顶着假名字出任务也没少挨揍,是不是他的小儿子,在千里之外的红阳县也正在被其他人欺负。
但愿。
但愿,那时候他挨的揍多了,能让他的小儿子少挨一点。
“我没有资格揍你。”
季部长喉咙滑动,“走吧,进屋吧。”
季小弟瞥了一眼季部长,昂首挺胸地率先进屋了。
季南烽已经哄好了小白白,顺便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你有这种觉悟,挺好。”
季小弟眼见着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也到了叛逆期。
要是季部长强行干涉的话,只会将季小弟越推越远。
他已经听说了,季小弟和高沁不想上大学,一个想要开飞机,一个想要造飞机……想得都挺美。
“他小时候,真的没少受欺负?”
季南烽点头,虽然都被他打了回去,但是这话季南烽不想说。
这都是季部长欠了季小弟的。
就算是补偿,也不该顶着一个族叔的身份来。
季南烽抱着小白白进了屋。
宗副院长正与阮家人寒暄着,一见到季南烽进屋,宗副院长整个人坐正了不少。
以前不知真相时只觉得季南烽浑身散发着冷气,觉得这人不好相处,如今知道季南烽的工作性质,又觉得他正该如此,要不然怎么能公正地调查案件。
这一想法只是在心头过了一瞬,转头就热络地与季南烽搭话。
“阮院长,看不出来小季竟然还是一个这么宠孩子的好爸爸。高阳,你可要跟你哥多学学。”
季小弟不合时宜地冷哼一声。
他哥可就只有他一个弟弟!
宗副院长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只当没听到季小弟的冷哼声。
詹婷白听着完全不是滋味,她讨好着宗副院长,谁想宗副院长转头就去讨好季家人,还是在她家的地盘上。
她还没死呢,就把她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詹婷白拿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张罗着:“大家都渴了吧,我去烧水。”
“老季,我记得你的书房里还有一罐明前龙井,妈他们平时都住在杭省,应该喜欢喝这个。”
詹婷白提着心看着季部长,只要季部长没反对,她这事儿就翻页了。
往后她就还是季部长的夫人,她就算是没了娘家,没了工作,也不必讨好一个破院长,还是副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季部长的身上。
就连季高阳也握紧了拳头看着季部长。
季部长面色如常,张嘴道:“不必。”
“来者是客,请坐。”
詹婷白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老季,别说笑了,我跟你是领了结婚证的,我是你妻子,怎么会是客人!”
詹婷白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结婚证,将结婚证怼到季部长的面前。
季部长拨开詹婷白的结婚证,也从口袋里拿出了同样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写的是季景山和詹婷白。”
“经过民政局查清季景山早已经死亡,他的户口早应该就销了,所以这个结婚证也注销了。”
季部长将结婚证上敲着的一个大大的“已作废”的红章展示给詹婷白看。
詹婷白没想到季部长做得那么狠觉,那她跟着季部长的二十多年算什么?!难道就是跟了一个死人吗?!
“好,季景山,好的很。”
“劳烦叫我季淮山。我就算是失忆,也只叫季淮山。”
与季部长的沉稳淡定不同,詹婷白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
“行,你说你叫季淮山。”
“那我请问你,季淮山,你跟我同床共枕二十余年,我们已经是既定事实夫妻!”
“你占了我二十多年的便宜,现在想要讨好你前头的儿子,想要不负责?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你要是不负责我就去举报你耍流氓!”
宗副院长没想到詹婷白早有准备,连既定事实夫妻都懂,想来应该是早担心有朝一日季部长会恢复记忆,所以早就找人咨询清楚了。
看来季部长还是要被詹婷白拿下了。
詹婷白说完后,就等着看老季慌乱的表情。
谁想,季部长竟然无波无澜,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詹婷白。
这让詹婷白更加气急,知道真相的老季一定是嫌弃她脏,所以才不愿意看她。
这让她更加疯魔。
她爸詹成济重男轻女,没将大哥留在边境带他们夫妻两人尽孝,反而将她留在边境,所以她爸妈来了边境后就想要做主她的婚事,她本能地想要反抗!
越不让她干,她就越想干……
季部长凉凉地道:“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前说?”
詹婷白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我还是那一句话,你要么跟我用季淮山的身份领结婚证,要么就等着被我举报吧。”
季奶奶握着拐杖的手也一抖,季淮山刚被调查完,要是又要被调查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运……
二十多年的假夫妻,只要一方有心,恐怕早成了真夫妻。
更何况,季淮山还是失去记忆,认定了詹婷白是他的妻子。
既然是夫妻,两人发生一点什么,都是正常的。
再说,因为这种事情被举报,只要女的一口咬定了自己被占了便宜,男的就有嘴也说不清。
季奶奶艰难地开口:“景山,你们夫妻俩有事好好商量,我们先回去了。”
詹婷白唤了老季假名,还亲口承认了他们是夫妻俩,这是知道怕了。
詹婷白傲娇地仰着头,如斗胜的公鸡:“季淮山,你怎么说?只要你跟我重新领结婚证,这事咱们就翻篇了,老来夫妻也有个伴。”
季部长轻笑着摇头,轻蔑地吐出七个字:“不到黄河不死心。”
“既然你一心求锤,那我怎么好辜负你。”
季部长的视线落在了客厅里挂着的巨幅字画《忍》,“这个家里楼上楼下我挂了二十六个大大小小的“忍”字。目的是提醒我自己,时刻保持戒心,忍了男女之情。”
詹婷白身躯一晃。
当初搬来京市时,季部长就亲手写下了“忍”字,将每个房间都挂了。
她当时还很不高兴,觉得这字煞风景,又嫌弃季部长的字写得跟扫帚画得一般,毫无雅意。
但是当时她还以为季部长是为了升职加薪,看字磨一磨自己的心性。
听季部长如今提起,竟然不是?!
“我确实是失忆了,但不是脑子被狗吃了。”
“你那时虽然在医院照顾我,但是倒尿盆全是高阳来做的。高阳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后来出院后,你让高阳陪我睡,你以白天照顾我累了为由自己独睡一屋。”
“再后来,不知怎地你突然转了性,想要跟我睡,我自来警觉惯了,总觉得你有所图,甚至图谋甚大,那时候局势还乱,我只猜测你蠢可能别人利用了,我当然不可能上当?我为了防止你爬床害我,还特意去医院打了证明,证明我受伤后不行。”
詹婷白疯狂大喊:“这、这不可能。”
“回京市的第三天,我有一堆事要做,你却天天半夜来敲门。我不堪其扰,索性就设计让你看到,后来你果然没有再爬床。”
“至于那个医检报告,就在这个忍字的后面。你要是不信,可以砸了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