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方静同志不顾医生苦苦劝阻,也不顾儿子的威逼利诱,坚持要给前公公生儿子。
怀孕期间,几乎都是在床上躺着过的。
六月,平安生下了女儿。
谁想,才过了半年,又怀孕了。
这回,妇产科主任也没多劝,拿着检查结果让方静自己看。
做了二十年的医生了,不至于连检查结果也看不懂。
方静心里却存了侥幸,上一次妇产科医生们不是就断定她要是坚持任怀孕极可能一尸两命吗!她只要好好修养着,不就没事吗?
妇产科主任早有准备,拿出了术前告知单给了方静。
“如果你拒绝流产,那就这上面签字,再写一句申明,说明我们妇产科医院尽责劝你,你执意如此……”
方静有些犹豫,但是赵父先签字了,写完申明后将笔递给了方静。
方静在赵父的鼓励下签了字。
确定要这个孩子之后,方静又开始请假在家。
为了带孩子,赵父早已经从市三医院辞职了。
赵父原本就是市三医院的返聘医生,有了女儿,索性就在家照顾女儿。
方静偶尔还会跟家属院的家属们抱怨妇产科的医护们不近人情,赵父没有儿子,她既然做了赵家媳妇,就该为赵家延续香火。
再说,她又不是不能生儿子。
前头,她就生了个儿子。相信这回,也能一举生子。
郑锡知道阮棠做事较真,喜好深挖一切藏于地下的瓜,他绞尽脑汁地将所有他知道的全说了。
将出勤表放在文件的最上面,他已经猜到阮棠一定会问方静。
所以特意让他媳妇去打听了方静的事,就为了阮棠问起时,能对答如流。
他这个分院院长,为了讨阮院长欢心,真是做全了万全准备。
果然如其他人背后说的一样,他这个马屁精,全靠着拍阮院长的马屁爬上去的。
但是,他现在作为分院院长,也有资格找个助理,他就想找个自己这样的助理。
不管问什么,人家早已经调查清楚。
郑锡喝了半灌水,给足了阮棠消化瓜的时间。
去年方静怀孕的时候,说找不到替班的人,院领导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保留了她的工作,工资不发。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这样不按规矩办事,以后别人有样学样,医院就要开不下去了。
所以,这回方静很没责任地直接让家属来请假,就让郑锡觉得有些蹬鼻子上脸。
“我的想法是,给方静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仍然找不到能替班的,那很抱歉,只能作旷工处理开除了。”
阮棠批了,让郑锡放开手来处理这事。
郑锡让检验科的主任去通知这事,转日,赵父就来代班了。
阮棠没再放精力在这事上,因为季南烽要去京市了。
她抱着小崽子来了火车站送别季南烽。
站台上。
小崽子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停在铁轨上的庞然大物。
“小白白,爸爸要出门好久,你要不要亲一亲爸爸?”
没错,阮棠又在例行哄骗小崽子做点儿子该做的事情。
好歹季南烽也是出门赚奶粉钱,小崽子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口粮也要奉献一下自己的口水。
哪成想,小崽子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爸,也不给妈。
阮棠将小崽子交给季南烽,他头一扭,又看向了大火车。
阮棠掰着他的脑袋,帮他在季南烽的脸上亲了一口,“小白白,亲爸爸一口。”
“吧”地亲了一口。
旁边来送别的一家人见着阮棠一家人面不和心不和的模样八卦上了。
“快瞧快瞧隔壁的,那家人可真逗,孩子不跟爸爸亲近,他妈就掰着他脑袋硬亲。”
“依我看啊,八成不是亲生的,所以儿子跟后爸不亲,亲妈才上赶着让儿子讨好后爸。”
这声音,完完整整地传入了阮棠和季南烽的耳中。
被这么一打岔,离别的情绪也散了些。
阮棠瞪了一眼季南烽,让他想办法证明自己是亲爸。
季南烽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怪我,出门没带结婚证,要不然你掰着小白白的脑袋亲我脸,我还能举着结婚证证明是婚内生子。”
“贫嘴。”
季南烽眼里蓄满了笑意,掂了掂怀里的小崽子。
“想看大火车?”
“喊声爸爸,我就带你进去坐一坐火车。”
小崽子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向季南烽。
季南烽点头,指了指火车车厢。
小崽子似是纠结,纠结完了主动凑近季南烽,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
季南烽嫌弃地将小崽子递给了阮棠,“都是男人,搞什么亲亲,怪肉麻的。”
小崽子反手抱住了季南烽的脖子,不撒手。
“爸!”
一个字地蹦出来了。
阮棠难掩激动地拉了拉季南烽的袖子,他们小白白开口说话了!!!
阮棠刚想开口哄小崽子再叫个妈,被季南烽眼神制止了。
这么个小东西,还真以为他还治不了了?
季南烽腾不出双手,只能嫌弃地抬起一只手擦脸上的口水。
他天天跟小崽子在一起,当然知道小崽子懒得可以,平时他一个人在家里玩时,没少用“啊哦哟”使唤季小弟和高沁给他打杂。
小崽子的视线在季南烽和大火车之前来回移动,嗷嗷地催促着季南烽快点去坐火车。
季南烽不动。
小崽子就以为季南烽没听到,“爸,你是我亲爸!坐火车!”
对于小崽子来说,蹦出一个字也是蹦,蹦出一连串也是蹦。
为了看大火车,他不介意多说几句话。
隔壁那一家人,竖着耳朵围观了全过程。
“欲盖弥彰!谁家亲孩子会说你是我亲爸,不亲才画蛇添足一般地喊亲爸。”
“这孩子也是可怜了,都这么讨好后爸了,还懒洋洋地不愿意带着孩子去坐一下火车。”..
阮棠再也忍不住,趴在季南烽的怀里艰难地忍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可别嘴碎了,人家女同志都被你说哭了!”
季南烽听着阮棠压抑的呜呜笑声,无奈提醒道:“别笑了,我这亲爸爸得带儿子去坐火车了,要不然连人家后爸都不如。”
阮棠这才忍不住直起身子,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大方地挥挥手让季南烽快带着儿子赶紧去坐火车,她就不阻止他们父慈子孝。
哼,她已经拿捏住了儿子的软肋,下回想要听小崽子叫妈,她完全可以买个站台票,哄着叫一声。
那头,季南烽带着小崽子进了火车车厢,见小崽子眼睛都好像不够用,咿咿呀呀。
也不管小崽子听不听得懂,一路为他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然后,火车快要开了,他们却离着他们上车的车厢老远。
季南烽没忍住,拍了一下小崽子的小屁股,笑骂:“你这小东西,还挺会蛊惑人。”
季南烽跳下了车厢,就见阮棠探头在找他们。
一手交人,一手交行李。
交换的时候,季南烽轻轻地捏了一下阮棠的手。
“我很快就回来的……”
等季南烽跳上车,火车呜呜呜地发动了。
阮棠跟着小崽子追着火车跑着,“晚上到了沪市,别嫌麻烦找个招待所住……”
“别跟了,早点回去,到了京市我给你打电话。”
阮棠又追了几步,确定自己追不上了,才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连火车的尾巴都看不到了,阮棠这才抱着小崽子转过身。
阮棠随着送行的人往回走,好久未跟季南烽分别,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突然想听小崽子喊妈妈了呢!
阮棠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在小崽子的小怀里蹭了蹭,蹭得他咯咯笑。
“小白白,想不想再坐火车?”
双眼一模一样地鹿眼对视着。
“妈,你是我的亲妈!坐火车!”
旁边的女人脚下一踉跄,难道这也不是亲妈?!
她想找自己男人商量商量,才想起来男人刚上火车了!
天,不是亲爸,也不是亲妈?
还哄着孩子喊爸妈,那——那除了拍花子还能是谁?!
毕竟,这孩子瞧着也就一岁多,给点不花钱的好处就哄了。
女人特意放慢了脚步,确定阮棠没注意到自己后,拔腿就跑。
她要去报案!!!
阮棠丝毫不知自己被人当成了拍花子,欢喜地抱着小崽子转了好几个圈,也不往回走了,打算就站在站台上,等下一趟火车来才蹭一回火车摸两下。
等回家后,再跟家人好好炫耀炫耀,小崽子叫她妈了。
还认得她是亲妈!
果然,她的崽就是聪明!
聪明的崽想摸大火车,就是翘班干等一小时,她也是愿意的!
经过灵泉水的调养,抱个娃对她来说小意思。
所以,阮棠抱着小崽子满站台地乱转。
那女人带着火车站里的便衣们来时,就看到了阮棠抱着个孩子正探头探脑地站在站台旁看铁轨!
“前面那个女人,抱孩子的女人,往后退!”
阮棠压根没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
因为,她正忙着给小崽子卖弄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知识:“火车都是在铁轨上开的呢……”
说完,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往后拉。
阮棠因为手里抱着小崽子,不方便挣扎,待得回头看到穿着制/服的便衣后,老脸一红。
“抱歉,我知道我刚有越过一点点警戒线,下回我不会了。”
“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阮棠有些傻眼,难道越过安全线也要被抓回去的吗?
等到了车站局里的时候,便衣们想要抱走小崽子,阮棠怎么肯让?
“你们到底是不是便衣,为什么要抢我儿子!”
“老实交代,这个孩子从哪儿弄来的!!!”
阮棠与便衣互吼了一句,才意识到他们可能闹了一个大乌龙。
“我是省一的院长阮棠,如假包换,自己生的儿子。不信,你看我们长得像不像。”
新来的便衣瞅了瞅阮棠,又瞅了瞅小崽子。
两人摆着脸看人的神情,一模一样。
新来的便衣知道自己因为急于想立功闯了祸,故作沉着脸,勒令阮棠等着,他出了审讯室的门,就去找师父了。
老便衣一听他竟然将省一的阮院长给抓来了,抬头就给了新便衣后脑勺一个大巴掌。
“有没有脑子!要是拍花子,火车来了不让人带走,还要弄回来玩?”
老便衣带着徒弟,去了审讯室,一见阮棠这张脸,就知道是阮院长没错了。
他是最近才调来火车站分局做个小领导,他有幸见过阮棠几回。
他亲自给阮棠赔罪,阮棠:“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但是那个小同志不问清楚上手就来抢孩子,吓得我差点儿跟他拼命。”
老便衣连连道歉,“阮院长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不少工厂门口都有丢着孩子,有时候还是两三个。城郊的育婴堂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领导们为了这事儿也是焦头烂额,怀疑是不是拍花子集体作案,又因为车站和火车站管得严,没办法弄出去就给丢了,但是又没有人家来报案说丢了孩子……”
阮棠天天在医院里,倒是没听过这事儿,忙又追问了不少细节。
老便衣怕阮棠以为他是为自己狡辩,“就今天,我们还在火车站捡到了一个婴儿。”
阮棠随着老便衣去了后院。
有个女便衣正拿着奶瓶给婴儿喂奶。
老便衣在一旁道:“也是作孽,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娃儿,长得挺好,身上也都干干净净的。我们猜测有没有可能是身上有病?又因为是女婴,家里不愿意花钱治病,所以给丢在了火车站。”
“光是这般看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如这样,你们跟我回一趟医院,我让儿科的医生给检查一下。”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女便衣抱着女婴随着阮棠坐公交车去了省一,一通检查下来,女婴很健康,没什么毛病。
女便衣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孩子身体不好,她爸妈带着来医院检查过了,能从医院入手有点线索……”
黄菲最近都在儿科,因为有不少早产儿还没出院,她得坐镇在科室。
但是饶是如此,她也听说了不少人家捡到了孩子。
“你们最近不是捡到了很多孩子,都来医院检查,说不定还真有生病的,到时候抽丝剥茧真能找到点线索。”
女便衣看了一眼阮棠,“阮院长,可以吗?”
“为了人民服务,我们省一上下很乐意。”
做好事,当然不能忘记喊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