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住在一个八人间里,同一病房的患者都有家属陪同,他们家就只有项歌一个人在两个病房里穿来穿去。
王强心疼小歌儿奔波,又担心小高儿怎么麻药还没醒,让项歌就安心待在隔壁的病房里照顾项高。
阮棠见状,让管床的值班医生将王强挪到了双人间,还将项高给挪过去。
王强听到值班医生的安排,感激涕零,连连道:“你们医院是我见过最有人性的医院,下一次我一定会推荐我的亲朋好友都来。”
“医院这地方,能不来还是别来了吧。”
王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阮棠。
阮棠直接将他的病床拖到了双人间,项高的病床已经在了。
王强担忧地朝着隔壁项高望去:“阮副院长,小高儿怎么还没醒?”
阮棠:“手术比我们预想的顺利,所以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不过,最多二十几分钟就该醒了。”
王强这才放了心。
阮棠笑眯眯地对项歌道:“天都黑了,还没吃饭吧?我帮你守一会儿,你可以给你舅舅和你哥哥弄点吃的。”
项歌的肚子适时叫了,“我这就回家煮面。”
“别回家了,去国营饭店下三碗面吧,舅有票有钱。”
他们家离得远,王强生怕项歌一个人回去出事,这会儿也不装可怜了,拿出了粮票和钱塞给项歌。
项歌应了,拿上钱票就往国营饭店去。
等项歌一走,阮棠拖了一条椅子坐在了王强的面前。
王强左眼皮开始狂跳。
“剪刀……”
季南烽眉头一挑,没想到阮棠竟然会单刀直入,压根不给王强一个反应的机会。
“停!”王强忙截住阮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呜呜,大意了,想他一个没钱没我背景的平头小老百姓,值班医生怎么可能会腾出干部房给他住,原来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还特意将他的小高儿塞到他的病房,明知道项高兄妹俩就是他的命。
这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王强不甘心就这样被阮棠牵着鼻子走,“你们回红阳县,总是要经过余越两县……多交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好,阮副院长,您说是吧?”
言下之意,阮棠得罪了他,往后回红阳县时经过余越两县时就别想太平。
阮棠嗤笑了一声,“强哥也太小看了我,我堂堂一副院长,我会买不到火车票?”
王强噎了好大一口,完了,他没有跟人谈判的筹码。
季南烽适时开口打圆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我几个兄弟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想要投奔你。”
王强瞪大了眼,傻子都听出来了,他们想要加入剪刀会就是想要搞事情,他要是同意就是叛徒。
“能不能让我考虑几天……”
门外,项歌在敲门。“舅舅,我把面条买回来了……”
隔壁的床铺,项高嘟囔着说了一句梦话。“舅舅,我赚钱了……”
阮棠继续唱白脸,“剪刀……”
“我答应!”
王强生怕阮棠说出不该说的,一咬牙答应了。他姐和姐夫意外去世了,他也才十几岁,族里人欺负他们年纪小,将工作占了去,给了他们一点钱就将打发了。
他被迫接手了两个半大的娃,没工作没田地,那点儿钱抠着花完了之后,他只能跟着人做个小混混捞一点儿吃的养活了三人。
他意外得知剪刀会不缺钱,他就背着项高兄妹俩人去了,准备干一票大的,准备送项高兄妹俩去学校念书,免得他们以后像他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个小混混。
谁想,剪刀会就是面上风光,每日只供应两餐,收进去的钱都交给了上头,
他做了一年,混上了小组长,也才攒下了六十多块钱。
谁想就遇上了粮价飙升,这点钱,还不够买一百斤粮食。
就在他打算找机会退出时,剪刀会的头儿的小舅子来视察了,因为太高调,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杀。
他瞅准了这个机会,毅然决然地为头儿的小舅子挡了刀,果然得到了头儿的小舅子感激,将刚收上来啊的三百块钱全给了他!
这个伤,值大发了!
在被人送来医院的路上,他还在想这样的机会可一定要多来几次,他不怕被砍不怕受伤,只要钱到位。
谁想,竟然在医院遇上了阮棠两人,他就这样被威胁了……
头儿的小舅子还允诺,等他养好了伤就要升他的职,这下子好了,职还没升成,就要弄几个定时炸弹进去。
现在,他只想能拖延几天就拖延几天:“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你们来找我,我们一起发财。”
阮棠幽幽地道:“看来强哥对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很清晰的认识,容我这个主刀医生再讲解一下,你的骨头没伤到,伤到的是你的肉。这点儿伤,撑死了半个月。”
阮棠说完,就开了门让项歌进病房。
项歌小脸惨白,一进门就着急地去看王强确认了他没事后,又去看项高,小小人儿忙得跟陀螺一样。
阮棠叹了一口气,“小歌儿放心,你舅舅和你哥哥都没事,我刚刚只是检查你哥哥大概多久能醒,等你吃完了面条,你哥差不多就醒了。”
项歌一听,忙打开了饭盒,吸溜吸溜地大口吃着面条,好似她快点吃完,他哥就会醒。
项歌吃完最后一口面,就去盯着项高,不多会儿,项高的手指头动了动,在项歌的呼唤下,项高睁开了眼睛。
“哥哥!”
“小高儿!”
项歌和王强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难掩欢喜。
阮棠和季南烽目的达成,退出了房间,将这个温馨时刻留给了这家人。
回到家后,季南烽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出门,阮棠从锅里找到了剩下的两只馒头塞给他,让他路上吃。
一个小时之后,季南烽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季南烽神色轻松地管阮棠要水喝,阮棠给倒了一大碗,“容我善意地提醒你一下,我的纽扣你没缝。”
季南烽挑眉,“怎么,怕说出去的狠话收不回?”
阮棠羞恼地道:“才不是!你要是不缝好,我说到做到,绝不给你腾半张床。”
季南烽突然俯身凑近阮棠,狡黠一笑:“不用给我腾半张床,我压在你身上睡也是可以的。”
“你敢!”阮棠一想到那羞人姿势,脸颊涨红。
季南烽捏了捏阮棠的嫩红的脸颊,转身上了楼。
不多会儿,他就拿着阮棠的白衬衫和针线下了楼。
蒲院长一行人来他们家时,就见阮棠在屋檐下拿着手术刀剖鱼片,而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季南烽熟稔地拿着针线缝缝补补。
他们都看呆了。
女人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女人也能过这种逍遥的日子。她们开始自忖自己与阮棠的差距……哦,工资差距有点大。
阮副院长的工资,足以养活三个男人。
呸呸呸,阮副院长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工资养了一个男人以外,剩下的都拿来买练习的道具了,早两天是鸡,今天是鱼,都不便宜。
蒲院长道了一声“打扰了”,他才开了口,就被她身边的女人挤开了。
“小阮,你有见到我家夏冰吗?”
阮棠疑惑地看向蒲院长,蒲院长抱歉一笑:“这是我爱人池彩丽。是这样的,天都黑了我家夏冰还没回家,我跟她母亲担心出事就出来四处问问有没有人看到。”
阮棠摇头,“我跟外科的同事从手术室出来,好像记得其他的办公室都关了门的。”
其他的外科同事也是这么说的。
蒲院长一行人只能去别家问问,谁晓得,问了一圈,竟然得知了郑锡的老母也在找儿子。
郑锡的老母一想到早前儿子说的要给她找个院长家的闺女当儿媳妇,福如心至。
一口咬定蒲夏冰跟郑锡走得近,早些天还一起去看电影了,两人这么晚没回家,极可能找地方谈情说爱去了。
池彩丽一听这老虔婆竟然碰瓷她闺女,扑上去就跟郑母打在了一起。
郑母暗搓搓地还手,还吆喝着:“院长夫人欺负普通老百姓啦,哎哟,院长夫人医生家属啦……”
蒲院长对这一场闹剧忍无可忍:“够了!全给住手!”
他将池彩丽拉了起来,对郑母说道:“如果夏冰真的跟你们家郑锡谈恋爱,就挑个吉日定亲。如果不是,就请你当着大家的面儿给我家,给夏冰赔不是。”
郑母眼珠子一转,爽快地应了。
这一晚,郑锡没有回来,蒲夏冰也没有回来。
等到了第二天,阮棠上班,季南烽去探望王强。
阮棠照常去眼科轮值,中午下班时,医护们都回各自办公室拿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
一个儿科的医生办公室正好在蒲夏冰的对面,就看到了蒲夏冰的办公室门开了一条缝,她寻思着蒲夏冰是不是偷偷地回来了,一推开门就见蒲夏冰和郑锡一起躺在了行军床上!
啊——
她没控制住大叫了起来。
这一叫就吸引了其他的医护们。
两人睡在同一张行军床上被逮了个正着。
蒲院长大发雷霆,怒斥两人:“行军床是给医生上班累了,趁着休息时打盹用的,不是让你们做这种丢人的事情的!”
江副院长认为这两人实在是有伤风化,建议给二人停职处理,等二人将男女关系弄明白了再来上班。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是清白的,我们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办公室里的。”
蒲夏冰解释了一大通,可是谁也不信。“郑锡,你也跟大家解释啊。”
郑锡低着头道:“我跟夏冰早就互相有好感,这回原本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会话,没想到情难自控……主要夏冰愿意,我会负责的。”
蒲夏冰一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郑锡宠溺一笑;“是,我们是说好了年后再公布。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索性就公开吧。”
虽然之前蒲夏冰的提议很诱惑人,但是阮副院长却是有夫之妇,他要攻略下她,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当然要赶紧抓住先定了亲再说。等以后,可以慢慢地再骑驴找马。
因为郑锡大方地承认了,蒲夏冰就算是说破了嘴,也没人信她的。
但是一日不把这事解决,蒲夏冰就不能回去工作。
偏偏郑锡还天天上门,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就这样,蒲夏冰为了早点儿恢复工作,只能松了口。
就这样,两人定了下来。
郑母拿捏住了蒲夏冰已经失身给了郑锡,只肯给66元聘金,将蒲夏冰和她的母亲池彩丽气了个好歹。
他们省一医院嫁女儿,从来没有没有低于100元,蒲夏冰一个院长女儿下嫁却只拿了66元彩礼,一时之间成了家属院的笑话。
定亲当天,池彩丽就被气得住进了医院。
第二天,蒲夏冰恢复了工作来上班,连原本以蒲夏冰为首的姐妹团,也都离得蒲夏冰远远的,生怕被人误解成也跟蒲夏冰一样是随便的女人。
蒲夏冰憋了一上午,哭着去她妈池彩丽的病房哭诉。
池彩丽指着蒲夏冰的鼻子骂她自己不自尊不自爱,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还连累了她都遭了蒲院长的冷言冷语。
蒲夏冰哭着从病房里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的季南烽,正拿着一个大苹果塞到阮棠的手里……
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蒲夏冰气得差点儿咬碎了一口牙。
他,真的是阮棠的男人。
就是阮棠的男人打晕了她,将她跟郑锡关在了一个办公室里。
至于原因很容易猜到,一定是阮棠的男人听到了她跟郑锡的对话。
就为了那个还没达成的计划,这男人竟然就对她如此绝情!这男人难道不知道,她一个未婚女人的名声是多么地重要?!
这仇,她记下了。
既然这男人这么在乎阮棠,她就要拆散他们!让这男人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季南烽似有所觉,机敏地朝着蒲夏冰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碰撞,季南烽讥诮一笑。
当晚,季南烽就将他把蒲夏冰和郑锡打晕关到办公室的原委说了。
说完之后,季南烽忐忑地望着阮棠,生怕阮棠觉得她手段太过残忍。
过了好一会儿,阮棠才开口:“所以,你现在跟我坦白,是想让我给你收尾?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怎么搞死这两人。”
“你不生气?”
“我当然生气你瞒着我,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把不确定的危险给掐死在摇篮里。”
季南烽一把将阮棠抱在了怀里,“阮棠同志,我可真稀罕你。”
“滚滚滚,离我远一点,老娘还没原谅你。”
季南烽一顿歪缠,最终得到了睡门外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