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原是旧时期达官显贵听戏寻乐的园子。
进入新时期后,园子早已经被废。甚至有传闻说,梨园里闹鬼,有女人整宿整宿的哭。
如今想来,极可能就是弓彪捉来的女人的哭声。
戏台之上,已经有戏娘咿咿呀呀地唱上了。
戏台的对面是水榭,水榭之上是供贵客使用的包间。
每人一间包间,季南烽牵着阮棠进入了一间,打手刚想阻止,却被弓彪拦了。“季科长夫妻俩伉俪情深,应当一间。”
阮棠进入了包间后,四下打量着。
面朝着戏台的方向,开了一扇大大的窗户。
阮棠推开窗,恰好隔壁也传来了开窗的动静,阮棠探头一看,竟然看到了弓彪似笑非笑的脸。
弓彪极有礼地朝着阮棠微微颔首,“阮棠同志,喜欢听戏吗?”
“晦气。”阮棠甩手就将窗户给关上了。
关上窗后,依旧能听到弓彪的轻笑声。
这笑声,不知道为何听着有些诡异的宠溺,却让人毛骨悚然。
季南烽一进入包厢后,就在四处检查可有陷阱。
季南烽摇头,他没发现任何机关。
阮棠与季南烽轻声道:“我们可能就是人质,是弓彪用来要挟柳社长,逼柳社长谈判的。”
所有人都进入包间后,就有女人端着托盘入场。
弓彪扬声道:“今日我弓彪在此宴请诸位,请务必尽心而归。”
“上茶水。”
随着弓彪一声落,服务员举着托盘上了水榭。
包间门被打开,六人鱼贯而入。
六人放下托盘后,就分别站在了季南烽和阮棠的身侧。
阮棠的身边站着三个年轻的男人,或斯文,或魁梧,或病娇。
而季南烽的身侧却是更直接,或胸大,或胸大,或胸大。
三人女人将季南烽团团围住,季南烽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一个女人的身体。
左边的包间传来了柳湘云的声音:“不愧是桃花卦,牛逼啊。”
右边包间的柳社长也炸了,“弓彪,我不需要人伺候。”
弓彪却不急不缓倒了一杯水,“这些人全都是被人贩子卖到红阳县的,我花了大价钱买下来,要是他们连人都伺候不好,现在就滚去暗巷接客。”
服务员们一听这话,吓得浑身颤抖。
忙哀求着阮棠一行人行行好,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伺候吧。
四间包间都安静了下来,这是默认了让这些人伺候。
弓彪大笑:“吾辈都是救苦救难大英雄,请喝茶吧。”
季南烽看着三个男人围着阮棠,同时端起了茶盏往阮棠的嘴边递去,冷斥道:“不想死,就别碰她。”
话落,三个女人已经端着茶杯递到了季南烽的跟前。
“贵客,请喝茶。”
三个胸大臀大的女人,上半身倾斜朝着季南烽挤过去。
阮棠瞧着眼睛疼,她都没这般诱惑过季南烽,没想被这三个女人给抢了先。
弓彪不就是拿捏住了她们不想为难这些苦命人,只能任由着他们发挥。
她还就不忍了。
她从来都不是乱发善心的泥菩萨,再说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苦命人。
阮棠一把推开病娇男人,豁得站了起来,朝着三个女人走去。
她彪悍地一把抓在了一个女人的胸上,“姐妹,听我一句劝,被卖弄了,胸这玩意儿挤一挤谁都有。但是挤多了,小心得病。”
那女人一张脸变幻莫测,捂着自己的大胸,最后嘤地委屈地哭出了声。
隔壁的包间里,也传来了喷茶声,继而就是一声低笑。
“不好意思,阮棠同志,我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实在是失礼了。”
弓彪的话里带着笑意,还特意朝着阮棠的方向举了举手里的茶杯,一口干了杯中茶,算是赔罪。
季南烽微眯着眼,他刚刚还隐隐觉得弓彪好似对阮棠有兴趣,这会儿他几乎已经肯定弓彪是想要挖他的墙角。
还是当着他的面儿,掘墙根。
没等季南烽有所动作,阮棠挤开了三个女人,一把抱住了季南烽的脖子。
“哼,我最不喜欢男人说话贱兮兮地脏耳朵。”
季南烽抱着阮棠坐在身上,亲了亲阮棠的耳朵。“好了,你的耳朵又干净了。”
这一次,弓彪落在季南烽的身上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
有了这个插曲,接下来倒是无事发生。
阮棠一行人听了一个小时的戏,只有隔壁柳社长和弓彪所在的房间里传来的轻微的说话声。
阮棠和季南烽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拖了一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是他们的了。
距离他们进入梨园后的一半个小时后。
打手匆匆来报,原本在红河处理钉螺的军绿装包围了梨园。
弓彪轻笑:“不必慌张,不过是听个戏,最多算个小资情调。”
打手着急地附在弓彪的耳边说道:“地道里原本跑了的女人全都回来了!正好让人搜了个正着,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
弓彪的笑容有一瞬的龟裂,不过立刻恢复了一惯的笑颜。
“好一个认证物证俱在。”
“这一次,算是我错估了人心。”
“弓某,感谢诸位给我上的这一课。”
弓彪千算万算,确实没算到这些获救的女人愿意不要闺誉,回来摆他一条道。
弓彪话音刚落,水榭的底一瞬间打开了。
所有人都落入了水中,柳湘云被苗建业救起,着急大喊:“哥!我哥呢!苗建业,快救我哥,我哥不会游泳。”
阮棠扫了一眼湖面,其他人都在,只有柳社长和弓彪不在。
柳湘云急哭了出来:“弓彪是不是想要跟我哥一起同归于尽啊?”
季南烽让阮棠抱着水榭的柱子,他潜下水去找人。
“我会游泳,自保没问题,你快去救人。”
季南烽确认了阮棠安全无虞后,才一头扎进了水里,跟着苗建业几人去救人。
水里,果然有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拉着柳社长往水深处去。
季南烽和苗建业,还有另外一个管事,忙追了上去。
此时,湖面上,只剩下阮棠两人,还有那些个服务员。
柳湘云与阮棠遥遥相望,紧紧地抱着水榭的木柱子,“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凉飕飕的。”
话音才落,柳湘云身边的几个女人抓住了她的腿,将她往水里拖去。
“唔,救——唔——救命——”
阮棠深吸一口气,就往水里潜去。
她刚落水,就发现自己双脚被红绳绑住了,两人拉着红绳的另一端,轻松地将阮棠拖入了深水中。
阮棠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惊慌,拖她的两人也在水里憋气,指不定这两人的憋气的时间还不如她呢。
阮棠调整了情绪后,任由着两人拖着往深水里去,随时准备找准机会反击。
没等阮棠找到机会,这两人拖着阮棠从水中进入了密道。
“头儿,人带来了。”
弓彪蹲在地上看着昏迷过去的阮棠。
弓彪探了探阮棠的鼻息,呼吸微弱。
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咦,应该是刚刚呛着水了,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办?要不,试试人工呼吸?”
弓彪慢慢地俯下身,凑近阮棠的鼻尖……
就是此时,阮棠的嘴里吐出了一口湖水。
湖水如喷泉,悉数地喷在了弓彪的脸上。
两个女人见状,吓得浑身颤抖。
颤抖地递上一条帕子,弓彪却摆手不用,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脸,让人退下。
阮棠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远离弓彪。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间暗室,这是一间石室,门就在弓彪的身后。
她要出去,就得一拳将弓彪撂倒,然后冲出去。
阮棠握了握拳头,她在衡量着三秒能不能卸了他一条胳膊,然后冲出去。
弓彪依旧在擦脸。
阮棠弓起身体朝着弓彪冲去,手刚碰上弓彪的胳膊,就被弓彪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弓彪将人困在怀里,任凭阮棠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我的小姑娘,你卸胳膊的技术都是我教的,还想用在我的身上。”
阮棠有一瞬的恍惚。
“小阮阮,想起我是谁了吗?”
前世今朝,教过她卸胳膊的只有大院大李叔的二子,李温韦。
那时候,阮父阮母工作忙。因为她的资质好,在大院里的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没少受其他孩子排斥。每回她落了单,那些孩子就要欺负她。
她挨了欺负咬牙忍着不哭,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哭。
而李家住在一楼,她每回哭都恰好在李温韦的房间窗口下,一个暑假每天要哭上三五回,李温韦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索性就教她卸人胳膊。
可李温韦不是早十一年前就弄丢了吗?那时候,因为李温韦的丢失,大院里的家长们对自家的孩子看得格外严格。
“看来我的小姑娘将我忘了彻底,我是李温韦。”
弓彪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有一瞬的恍惚。
阮棠仔细地回想李温韦容貌,竟然果真与记忆中十分相像。
李温韦十四岁走失,相貌差不多已经定型。
阮棠此时已经确定弓彪就是故人,但是她不明白,弓彪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回李家?为何要在红阳县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弓彪知道阮棠所想,他让阮棠坐下,又给阮棠倒了一杯水,他慢慢说。
阮棠谨慎地不喝水。
弓彪失笑摇头,“我的小姑娘一如既往地谨慎。”
弓彪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当初,大李叔带着一个儿子,一般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那时,恰好李温韦的母亲骨折了,来医院求医,恰好是大李叔接诊的,大李叔拐着弯打听到李温韦的母亲是单身后,对她嘘寒问暖,治疗地格外精心。
李温韦的母亲那时不过刚满二十岁,头一次遇上一个男人对她这般用心,加之大李叔又有医生光环,一下子就动心了。毅然决然地跟家人断绝了关系后,嫁到了李家。
李温韦的母亲对大儿子视如己出,一家人过得和乐。直到李温韦母亲早产生下李温韦后,谣言渐起。
就因为李温韦漂亮、聪慧,半点儿不像是农村出身的大李叔。大李叔就开始怀疑这个二儿子不是亲生的。
要不然李温韦的母亲当初怎么可能会嫁给他一个鳏夫,一定是肚子里早怀了野种,找了他这个老实人接盘。
大李叔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他亲自把二儿子给卖了,换了二十斤的粮给他的大儿子吃。
原以为回家说二儿子都丢了后,李温韦的母亲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阵子,往后李家就只有一个儿子,她就会加倍疼大儿子,毕竟她往常都是对大儿子更照顾一些。
谁想,李温韦的母亲却执意要去寻子。
一个女人,四处去寻子,遭遇可想而知。
阮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这一口气都呼不出来。
“后来,乔阿姨怎么样了?”
弓彪声音恍惚:“疯了。”
被拍花子送到了暗巷,接了不知多少男人。就算是疯了,她也不忘要去寻儿子。
暗巷,就是红阳县里那条暗巷。
现在,里面接待的男人女人,当初就是糟蹋了他母亲的男人的后代。还有当初那些拍花子的后代。
他,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好了,故事说完了,我得走了。”
弓彪将最后一口茶饮完,一打响指,密室就弥漫着烟雾。
龙涎香料不知何时已经弥漫了满屋。
阮棠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双腿发软跌坐了回去。“所以,茶水是解药。”
弓彪打了一个响指,“聪明。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从小谨慎。”
李温韦故意在卖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才让她放低了警惕性。
“劳烦我的小姑娘帮我告诉他们,那些都是他们欠我们母子的。”
“等哪一天,我大仇得报,我自会去自首。”
弓彪的声音消失在门后,季南烽浑身湿漉漉地从密道中走了出来。
阮棠瘫软地趴在桌上,季南烽冲进来后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阮棠双颊通红,艰难地喘息道:“别呼吸!”
龙涎香能让人在瞬间产生强烈的欲/望,弓彪还生怕她不中招,在龙涎香中混入了七八种催/情香料。
“已经晚了。”
季南烽将头埋在了阮棠的脖颈之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阮棠吸入的时间长,虽然脑子还残留着片刻的清醒,但是手脚已经不老实地对季南烽胡作非为。
季南烽将阮棠扛起,刚到门口,他腿软地跌坐在地。
阮棠结结实实地压在他的身上。
阮棠的绵软抵着他的身体,两人舒爽地喟叹出声。
然后,便是迫切地想要更多。
阮棠趴在季南烽的身上,从腿上急切地往上爬,想要寻求季南烽的唇,想要安抚,想要更多……
吻,深吻。
四周全弥漫着香料,越来越浓烈。
迷雾之中,只隐约地看到两道交叠的人影,还有破碎的求饶声……
弓彪艰难地迈开了脚步,身后是浓雾弥漫的密室。
如果,他没有血海深仇,或许他还能有勇气在他的小姑娘面前表露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