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一声高吼,所有人都看过去。
才发现在大军之后,又被一众全副武装的精兵团团包围。
六个方向,六架重弩。
弓箭手多达一二百,对准现场的近千兵力。
这个时候,苏晓忍不住笑出了声。
寒刈拧眉:“你乐什么?”
“我是在想,西陵城的兵力不过如此,总共三千,上了山,与云家养的那些守卫对垒,居然只剩下不到一千,可见实力也就那样。”
苏晓指了指眼前不断攒动的人头,又嗤道:“我还在想,这云家果然富贵已极,不过一个山顶,用来办寿宴的地方,一两千人居然也站的下,可比皇宫要气派多了!”
说是一个大广场也不为过。
不过,若不是这里这么大,又办的那么热闹,也不至于连山底下的暴动都听不见。
更不至于开凿山里的矿洞,且还能稳稳当当住在山顶。
寒刈也笑了,但他是笑苏晓。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发现这般离奇的笑点,不愧是她。
苏晓又道:“再一想,青冈山能搜罗到的东西,充实国库也好,武装大军也罢,都是巨大的一笔!”
寒刈故意追问:“你自己不要?”
“我是小富婆。”苏晓好笑,“倒是四哥,现成的精钢武器,能拿走的都拿走,若小皇帝怪罪下来,我替你撑着!”
“好!”寒刈欣然答应。
这是北境最缺的东西。
他也明白,此类事与新帝无关,毕竟朝廷之烂,始于废帝。
与季衍尘,与苏晓,就更没有关系了。
可苏晓这看似自作主张的举动,实则是在安抚他,也是在安抚北境,不想双方因此事产生什么隔阂。
他全都明白。
其实,按照他和苏晓目前的信任程度,就算苏晓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想法。
但既然苏晓执意如此……
他扫向现场那些精兵,一个个的都拿着精钢新兵器,很没出息地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颜。
拿着也好。
而且,是越多越好。
其实战局胜负已定,毕竟在这世间,寒刈敢说,除了季衍尘麾下那些猛将,其余地方的兵力再强,也不可能是北境精兵的对手!
西陵城的这些所谓大军,连跟青冈山守卫战斗都要折损大半,如今已经被精兵包围,还能成什么气候?
可就是会有那许多的人,死活不愿认命。
北境兵力以勇猛著称,在
战场上说杀就杀,从不会有任何废话。
许是现在看到他们只是包围,而没有直接下手。
再加上苏晓和寒刈就站在包围圈的最中心,误以为是北境精兵投鼠忌器,怕了,便又隐隐生出了战斗的心思。
苏晓是个孕妇,怀着的还是季衍尘的孩子,只要能拿下苏晓,还愁什么?
然而他们才刚动……
嗖嗖嗖!
箭如细雨,毫不留情!
鲜血淋漓地四溅开来,大军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全都跌在那地上,就像是在大军外围垒起了一道墙。
以云振海为首的云家诸人,看到这血腥凄惨的一幕,吓得哭喊不止,慌慌张张的抱在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御已经到了眼前的灭族大祸。
苏晓勾唇冷笑,一个个面无血色的,现在知道怕了?
漫天的血腥味钻入每一个人的鼻腔,就连苏晓也闻得无比真切。
杀人,她早已看过无数遍,自己也不是没下过手。
但看着这样的场面,听着这样的哭喊声,眼睁睁注视着一条条生命的消散,这些味道,这些绝望……
“别杀了,别杀了!”
“我们归降!”
大军之中有人放声大叫。
且叮叮当
当的扔开了兵器,掉在地上,混在血里。
到此,精兵们才逐渐停了手。
鲜血就像天上下的红土,一寸寸渗入土壤,把整个现场染上了血色。
尸首没有一千,也有三五百了。
血腥味越发浓重,云家几个女眷,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干呕。
她们甚至捂住了眼睛,哭着嚎着,抽泣着,就是不敢往那边再多看一眼。
苏晓倒是没有觉得恶心,也不厌恶。
她眼中所见,心中所想,是透过眼前凄凉血腥的一幕,看到这片北越的天下,因军械走私所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就是蝴蝶效应。
云家是为财,选择铤而走险走私军械。
如李家、欧阳家之流,同样是为财,为结交权贵,与其沆瀣一气。
军械是死物,到了叛军逆贼的手里,壮大了他们的力量,也壮大了他们的野心!
在这整个过程之中,有多少无辜百姓备受牵连,又命丧于此?
在这之后,如今日,又有多少地方战火连天,死了多少军中铁血儿郎?
这一切的因,不过是私念。
而这所有的果,让天下多少人共偿了?
“战场上从不杀俘虏,本宫并非军中人,但也愿
意守着这规矩。”苏晓向前几步,自始至终面不改色,没有因为入眼的刺目猩红产生任何不适。
偏生就是这样淡然的她,明明还是那般干净漂亮,气质出尘,却愣是让所有人觉得,这压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因为换做任何一个正常女人,何况还是一个怀了孩子的人,都不可能在这时候保持体面和冷静。
偏她能!
苏晓沉声吩咐:“降军不杀,先带下去审问,若有人犟了嘴,再杀!”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不杀,可不敢保证永远都能活啊。
“领兵来的是废太子,现在去追,追不到就算了。”她又勾了勾唇。
带人下山的是陆啸,虽然只有十来个,但也够了。
精兵们也不必寒刈嘱咐,自行出列二十余人,跟着一起去追。
苏晓没有理会这些多余的事,一步步走到云振海跟前,颇为苦恼地俯视着他:“云振海,你因一己私利,连累多少无辜百姓,自己心里可有数么?”
云振海往后缩了缩,可浑身就像是被浸湿的棉花,沉甸甸的,使不上分毫力气。
他支支吾吾的,惊恐不已,张嘴啊啊了半天,却还是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