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禾听不懂两个人说什么，问道：“原计划是什么？下一步是什么？”
贺不凡从怀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笑道：“苏小姐，你一定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份送检样本。”
苏意禾确实没想到，蹙眉道：“这是什么情况？”
贺不凡说：“还是我老板机智，就知道这些人会这么做，所以让我提前准备了一份材料，就等着现在给那个医生送过去呢。”
苏意禾问道：“什么？你们另外早就准备了一份？”
她看着陆锦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贺不凡替老板答道：“其实婚礼前几天，老板决定替换朱振兴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东西给我了。他早就算到这一步，我一直带在身上，就是等着他们搞事情呢。”
苏意禾怔愣地看着这两个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瞪了陆锦霄一眼，问道：“现在那个医生肯定说样本已经毁了，你用什么办法，让他承认你手里的这份？你又拿什么办法，让他乖乖化验这份东西？”
贺不凡笑道：“这个不用担心，这个人本来就是我们的人，他肯定听我们的。”
苏意禾更懵了：“你们的人？”
贺不凡嘿嘿笑道：“是啊，不然你真的以为，老板只有我一个员工啊？我一个人可做不完那么多事情，何况还要东奔西跑的。”
苏意禾心情复杂，甚至尴尬。
该死的陆锦霄，明明把一切都算好了，也不告诉她，害她一直瞎担心。
贺不凡笑道：“那我先送东西了。”
他一走，苏意禾拉着脸，气鼓鼓地坐在那，一声不吭。
陆锦霄起身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别生气了。”
苏意禾挪了一下位置，不想跟他靠太近。
“我生什么气啊，我就是一个傻子，可不敢跟你这种大聪明生气，要是认真，我早就被气死了。我还没活够呢。”
陆锦霄抿着唇笑：“其实你很聪明，你能在短时间内猜到那些人会打鉴定结果的主意，甚至猜到他们会干扰结果，这已经非常聪明了。”
苏意禾冷哼一声：“得了吧，我想到的，所有人都能想到。”
陆锦霄又凑了过来，笑道：“而且你很勇敢，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敢做。”
苏意禾呸了他一口：“你说这话，心不心虚？”
她敢大半夜跑出来，还不是因为有陆锦霄这个保镖！
陆锦霄轻笑出声：“为什么心虚？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的女孩子。”
苏意禾心里已经顺气不少，但表面上还是拉不下脸，“哼！以后我什么都不跟着掺和了，也不瞎凑热闹了，反正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好，有没有我也没差。”
陆锦霄笑道：“还是有差别的。”
苏意禾斜他一眼，问道：“什么差别？”
陆锦霄说：“没有你的时候，很无聊。”
苏意禾怒瞪他：“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乐子是吧？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小丑，对吧？”
陆锦霄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你的时候，我一个人会胡思乱想，想起很多从前的回忆。越想越烦躁，心情会非常糟糕。”
苏意禾半信半疑：“有我在，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没想到我还有镇定心情的作用。”
陆锦霄看着她：“也会。”
苏意禾无语：“所以说来说去，到底有什么差别？”
“咳！”陆锦霄抿唇道，“想的内容有差别。”
苏意禾没理解：“什么啊？又想跟我打哑谜，是吧？”
陆锦霄也不解释，笑道：“总之你记住，你对我来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苏意禾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哼了一声，没再发脾气。
过了一会儿，贺不凡又跑回来了。
“爷，现在那些人都已经认为材料被烧毁了，所以都撤了。你们也可以安心走了，我继续留着蹲守，以防发生意外。”
陆锦霄点点头，起身看向苏意禾：“回家吧。”
苏意禾好奇道：“这样就行了？”
贺不凡笑道：“是啊，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您就等着明天让那些人瞠目结舌吧。那画面一定很搞笑。”
苏意禾说：“那个医生呢？他不会有事吧？会不会遭到那些人的报复啊？”
贺不凡笑道：“放心吧，老板都安排好了，谁也伤害不了他。”
苏意禾深深看了陆锦霄一眼，这家伙怎么厉害，干嘛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赶紧把仇报了？
不过贺不凡确实有点担心，问老板：“爷，我担心，结果一出来，您三姐就知道您跟L是一个人了。”
苏意禾蹙眉：“为什么？”
贺不凡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陆絮小姐的眼力为什么那么好。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她不就是差点发现了么？真的太惊险了。那时候老板以L的身份参加一个晚宴。陆絮小姐在没看到老板正脸的时候，冲着他的背影就喊了一声‘锦霄’，还好当时老板比较淡定，万一他听了以后转身，后果不堪设想。”
陆锦霄沉声道：“我小时候跟她关系比较好，她对我比较熟悉。”
苏意禾感叹道：“但是你们时隔多年，她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出你，可见她对你的感情很深啊。”
贺不凡说：“所以啊，当得知她也回国的时候，我真的替老板捏了一把汗，还以为她是为了拆穿老板身份的呢。没想到她一直没有动静，甚至她很低调，没让别人知道她回来，就连她的亲大哥陆柏豪都不知道呢。”
苏意禾若有所思：“那她回来到底为什么呢？她之前说，她想告诉大家真相，见过我们之后聊了一些，再后来就一直没动静了。”
贺不凡摇头：“这个真的想不通，老板也一直想不通。难道她想坐山观虎斗？也是为了宝藏来的？”
苏意禾终于逮到机会，“哟，原来还有你老板也想不通的。”
陆锦霄唇角扯出一丝苦笑：“别高看我，我想不通的事有很多呢。”
苏意禾哼了一声：“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神呢。”
贺不凡不理会他俩斗嘴，说了一声就走了。
苏意禾二人从原路走出医院。
此时已经深夜，夜色风凉。
苏意禾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外套，她诧异地看向外套的主人。
“我不冷。你穿上吧，别感冒发烧了。”
陆锦霄强势地给她披上外套，“我没事，反倒是你，注意别着凉。”
苏意禾抿唇跟上他的步伐，酝酿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既然你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而且对每一步计划都已经做了对应策略。那你有没有完成计划的预计日期？大概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陆锦霄双手负后，看了她一眼，边向前走边问：“你觉得我一定能完成计划吗？”
苏意禾想也没想地说：“那当然，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把那些人都打败。”
陆锦霄笑了笑。
苏意禾又问道：“所以，在你的计划里，大概什么时候会结束这一切复仇计划啊？”
陆锦霄抬头仰望夜空，“其实我原计划是回国后一个月，就结束这一切。”
苏意禾心里算了算，“你回国的时候是春节，现在都已经春末夏初了。进度拖了几个月，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么？”
陆锦霄点点头：“我做了那么周密的部署，想到了各种突发意外的状况，却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考虑在内。”
苏意禾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失策的时候，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肯定能完成的。对吧？”
陆锦霄看了她几秒：“你很期待那一天早点来么？”
苏意禾答道：“那是当然。”
陆锦霄苦笑。
苏意禾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出错的环节，不会就是因为我吧？”
陆锦霄看着她，眼睛熠熠生辉，明亮灼热。
苏意禾跟他对视了两秒，就赶紧移开视线。
她分析道：“咱们之前不认识，但是我觉得你已经把我算在你计划的一环了？不然，怎么我前脚对媒体撒谎说是你未婚妻，后脚你的遗嘱就有我名字？我撒谎是意外，你遗嘱有我名字不像偶然。是不是不管我有没有撒这个谎，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变？会按照你的计划发展下去？”
陆锦霄不说话。
苏意禾自己边想边说，已经把思绪顺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的计划里，早就有我。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遭遇。你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我就会按照你希望的方向，一步一步去探索真相。”
她长叹一声：“果然是深谋远虑，好厉害啊，真的好厉害。”
陆锦霄沉声道：“你不生气么？”
苏意禾笑道：“都是我自愿的，你又没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为什么要生气？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才有了现在的结果。我更不可能中途退出。”
陆锦霄抿了抿唇，说道：“苏意禾，其实我……”
苏意禾突然指着一个烧烤路边摊，“我们去吃点烤串吧！你闻到香味了吗？好香啊。忙活了一晚上，我都饿了。”
陆锦霄无奈笑道：“好。”
苏意禾点了一堆烤串，坐着等老板烤。
旁边有几桌食客，都在边吃边聊。
地方不大，夜晚又比较安静，所以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别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刚刚离婚的中年夫妻，边喝酒边聊天，忆往昔，敬未来。
他们从这个烧烤摊相识，又选择在这里结束一切。
他们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都有点上头，分别的时候抱头痛哭了半个小时，然后怀着对彼此的祝福，送别了对方。
另一对年轻小情侣一会儿吵闹一会儿亲亲爱爱的，一顿烧烤的时间，感情都能几经波折，轰轰烈烈。
还有一个老头，喝着小酒。
他对面也摆着酒杯，并且倒满了酒。
苏意禾一开始以为，他的饭搭子去洗手间了，但是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过来坐下。
老头一个人对着空座自言自语。
烧烤店老板的生意很好，一直不闲着，拼命烤串，外卖小哥跑了一趟又一趟。
苏意禾这桌的烤串终于好了，老板送过来的时候，还问他们要不要喝点酒。
苏意禾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老板。”
谁知，陆锦霄突然开口：“来一点也行。”
苏意禾蹙眉道：“你要喝酒啊？别了吧？”
老板笑道：“小伙子，白的还是啤的？咱们这地方可没有红酒。”
苏意禾忙说：“老板我们不要酒。”
陆锦霄仿佛在跟她对着干，“白酒。”
苏意禾秀眉蹙起：“你怎么回事啊？干嘛突然要喝酒？不会发烧说胡话吧？”
她摸了摸男人的额头，似乎跟平常差不多。
陆锦霄接过老板开好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喝么？”
苏意禾说：“我不喝，你也喝几口就得了，别喝醉了，我一个人扛不动你。”
陆锦霄苦笑，说：“总是习惯神经紧绷着，今天想放松放松。”
苏意禾提醒道：“明天鉴定结果一出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应该预料到了吧？到底会怎样啊？”
陆锦霄仰头，一杯白酒一口全干了。
苏意禾递给他烤串，“先吃点东西啊，还喝这么猛，这样喝，一会儿就得醉。”
陆锦霄端着酒杯，看着她，问道，“不然咱俩打个赌。”
苏意禾说：“赌什么？”
陆锦霄给自己满了一杯：“就赌我喝到第几杯会醉。”
苏意禾白他一眼，感觉这人眼睛都有点泛红了。
“我看你现在就有点了。”
陆锦霄摇头道：“没有。一句话，赌不赌？不敢？”
苏意禾说：“谁怕你啊？怎么赌？”
陆锦霄一口又干了一杯酒，“如果你猜对了，我就把我的一切都送给你，包括我自己。”
苏意禾笑道：“你不会又想写一份遗嘱吧？”
陆锦霄拿着酒杯晃了晃：“不，这回不写遗嘱。”
说话间，他已经连喝了五杯酒。
虽然杯子很小，但是白酒很烈啊。
苏意禾劝了几句也就随他了，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压抑了多年，想找个宣泄口，释放自己的情绪。
她顺着话问：“不写遗嘱，难道你想跟我签卖身契？也不是不可以，有你这种会赚钱的聪明人给我打工，我一辈子衣食无忧，直接躺平啊。”
陆锦霄眼睛越来越红，但还没有醉态，“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样都行。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苏意禾笑问：“好啊，那我就赌你最多十六杯吧。”
陆锦霄露齿一笑：“对我这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