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看着眼前明显事业有成的谢明旭,眼中闪过欣慰。
之前那件事情他们家也出过力,可谁叫上面有话,而村子里的那些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没了神志。
要知道谢家人当地主那些年,可从未剥削过他们这些农民。
有的时候甚至因为天气干燥的原因主动提出减租。
这般好的主家怎么就被这该死的污糟人给弄死了呢?
想到这里,苏母趁着人不注意将眼角的泪水抹去。
“好好,如今你也出息了。”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母的性子也不是那种沉溺往日苦楚的。
她收拾好情绪,见房间里面的小夫妻还没出来,扬声喊道:“婉婉,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这孩子,向来就是爱偷懒的,我看啊,肯定吃饱就睡着了,明旭你在客厅和你苏伯父唠几句,我去叫婉婉出来。”
苏母说着招待的话,看着沙发上一动不动正看着电视的苏父。
这人真的是闲不得。
瞧瞧原本尤为勤劳的苏父,往日睡得比狗晚,起得比猪早,如今到了城里面,整个人倒是彻底松散了下来。
苏母就是嘴上爱说几句,可实际上也没阻止过苏父看电视。
她见将人安排好了,便准备把那睡着的小两口叫起来。
实际上谢明旭登门造访,他们二人是不需要出面的。
可小夫妻二人大老远回趟家,也不常见,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见见面。
至于之前她将谢明旭视作女婿对象之一的事儿,倒是完全的抛之脑后了。
苏母刚到走廊,就见那本应该睡觉的女儿脸色嫣红地从房门里出来,眉眼之中尽是春意。
她是过来人,哪里会不知道二人方才在房间里干什么事儿!
虽然觉着夫妻感情亲昵是件好事儿,可这大白天的,苏母还是有些生气。
“你瞧瞧你这不争气的样子,来客人了就不知道收拾收拾吗?”
苏婉不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
明明回家的时候苏母还夸好看来着,怎么这个时候又说自己没收拾呢?
可还未等苏婉回答苏母的话,习涿也接着走出房门。
见女婿也在场,苏母不太好说些母女之间的私密话。
只是眼神在苏婉的脸上多加游走,见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她也就不再强调了。
她走在前面,两夫妻并排着走在后面。
“妈怎么了?”
习涿不解,但也看得出苏母脸上的几分不高兴。
“我哪里会知道,一出来就被她训了一通!”
苏婉脸色也不好看,凭什么只说她不说习涿!
想到这里,她瞪了眼不在状况的习涿。
怪不得方才说什么要去上卫生间,原来这人早就猜到了苏母会训人!
习涿也摸不着头脑,他不懂自己不就是出来晚一会儿了吗?
怎么感觉就这么一小会儿,婉婉就不喜欢他了?
这可不行!
习涿的紧迫感瞬间就上来了。
他故意往苏婉那边靠了靠,直接将人揽在自己怀里。
苏婉还埋怨着男人将她推出去当炮灰,哪里肯让这诡计多端的人碰自己?
可二人挣扎的时候便落后苏母一大截。
苏母人都快走到客厅里,正准备叫身后的二人出来。
可一扭头,哪里看得到人影儿?
**
“谢明旭,你怎么来了?”
苏婉生无可恋地倚在习涿的怀中。
此时男人灼热的大手锢着她的腰,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
她也就不再反抗,报复似的将身体的所有重量放在习涿的身上。
想要揽着她,看她不压死习涿!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人家明旭大老远来看你爸妈,你就这态度?”
苏母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自从苏婉当上了那什么外交发言人,她就很少见到自己女儿了。
两个儿子倒是在县城里面找了工作,可儿子哪能和女儿比?
更何况他们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她待在家里面更是无趣了。
要不是谢明旭时不时还上门拜访自己,陪自己唠唠嗑,苏母还真不知道这日子如何熬过去。
如今她可是把谢明旭当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待,可得要好好招待!
习涿看着这位久别重逢的故友,眼神中尽是打量。
谢明旭一改曾经在大河村土气的穿搭,此时穿着一身时髦的黑衬衫,衣摆恰到好处地扎在西裤之中。
彼时看到苏婉,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身姿挺拔修长,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风流多情。
习涿向来对自己样貌是自信的,可是当注意到自己怀中女人那副惊艳的眼神,他下意识将人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好久不见,谢同志。”
习涿扼住女人想要挣脱的腰,对着眼前的男人伸出了手。
谢明旭眼神一暗。
二人相交的手很快分开。
这个时候苏婉终于能够从男人的束缚中出来,她好奇地看着好久没见的人。
“谢明旭,你如今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哎呀,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快坐啊。”
苏母忙招呼这所有人坐下,她则是去厨房倒水。
苏婉见状牵着人坐在了沙发上。
她不知道自己家和谢家什么时候混得这般交情好,但也知道不能在父母兴趣头上触霉头。
“请问谢先生如今在何处高就?”
习涿握着女人纤细无骨的手,懒散的靠在背椅上,一副随性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究竟有多么惶恐苏婉会被其他人抢走。
“这还多亏了国家政策,我做了些小生意,开了饭馆,日子还算过得去。”
谢明旭挺直了身子,眼神看似在盯着习涿的眼睛,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旁的苏婉身上。
女人白皙的面庞上镶嵌着黑曜石般的眸子,迎合着窸窸窣窣的阳光,像极了那价格昂贵的璀璨宝石。
而那脸上浅浅的红晕,眼波潋滟的春色,是谢明旭在梦中相遇过无数次的幻想。
他哪里会不知道方才二人迟迟不出来的原因。
尽管心中已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谢明旭也只得压下满嘴的心酸,礼貌而客气的望着亲昵的小夫妻。
实际上他应该尽量让自己避开与苏家的联系,那样就可以遏制住心中不断攀升的妄想。
可是他还是如此卑微。
哪怕佳人早就落入他人怀中,他还是不甘心。
抱着二人或许会在某个时候离婚的庆幸,眼巴巴地攀附上去,不肯离开。
“那也算顺应时代了,现在做买卖可以算得上是好生意。”
习涿勾唇,悬起的心放下。
士农工商。
自古以来便是这么个道理。
虽说国家政策的确在大力支持个体经济发展,可说到底,有钱的还是得向有权的低头。
可苏母端着水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几句。
她将水方才茶几上示意大家不要客气,接着将苏父往旁边挤了挤,自己也就坐下来了。
“你说你这孩子就是谦虚,你这连锁店都开到其他省份去了,怎么还能叫做小生意呢?”
苏母见习涿眼神疑惑,得意地补充道:
“原本明旭这孩子说是要到城里去闯荡,我是觉得不太稳妥;可谁知道这孩子还真颇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直接将店开了好几所。”
“喔,是吗?那谢同志可就是白手起家。”
“可不是嘛?所以我就想着做些小生意,不求大富大贵,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
**
“伯母您要自己开个小饭店?”
谢明旭听到苏母的注意,不由得问出了这句话。
“是啊,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干,想要做些活计补贴家用。”
当着小辈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苏母难得有些别扭。
“伯母,您直接来我饭店当老板不就好了吗?何必那么辛苦。”
“那可不行,人家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我可不敢让你破费!再说了我就一农村老太太,可管不了你店里面二十多人!”
苏母直接将谢明旭的提议否决了。
她只是想要找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而不是空降占了其他人的位置。
“一切都听伯母的,要是伯母有什么做生意方面的问题,可以来问问我。”
“那敢情好,我正愁没思路。”
有指路人的指引,苏母稍稍微松了口气,看着谢明旭越发温柔。
“明旭你今天要是没什么急事儿就在伯母家吃个便饭。”
见谢明旭张嘴想要拒绝,苏母忙补充道:“再说了,还得要你帮我看看在厨艺方面还有什么可以努力的地方。”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明旭抿了口温水,笑着对苏母应道,注意到习涿那如刀的眼神,脸上的笑愈发真心实意了起来。
“习知青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佯装委屈,看着习涿的目光带着挑衅。
突然被叫到的习涿抿嘴,见苏母也因为谢明旭的话看向自己,他不免有些吃味。
爱屋及乌。
他喜欢苏婉,自然想要苏家人也喜欢自己。
习涿本以为自己上午的一番表现已经让苏母对自己更加满意了,可等谢明旭出现后,才知道苏母有多么喜欢谢明旭。
虽说苏母在饭桌上也是热情的,可这份举动中多少带了点生疏。
反观苏母对谢明旭,又夸又骂的,一副完全把人当做自己孩子看待。
“我就是觉着妈挺喜欢你的,要不谢同志你认个干妈吧?”
习涿这话说得不可不谓诛心。
他怎么会看不出谢明旭那副平淡眼神下的痴迷?
既然想要祸水东引,他干脆将计就计断了谢明旭的路。
想要干掉他上位,等下辈子吧!
不,下辈子也别想!
“哎呀,习涿你这孩子可说到点子上了,这事儿我想了好久,择日不如撞日,就是明旭你是怎么想的?”
“婶、婶子,我......”
谢明旭脸上难得露出窘迫。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过是想让习涿受些苏母的训斥。
可谁知道这人直接将干亲一事提到明面上来。
要是真的如他意,谢明旭的确和苏婉的关系变得亲近了。
可谁叫谢明旭的痴心不仅仅是再靠近苏婉一点,甚至在暗中找机会将习涿取而代之。
他是有野心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听到些政策开放的消息,便跑到沿海那边去进货做服装生意。
在积累了一大批资金后,谢明旭直接开了家餐饮店。
本来只是为了稳定下来,却没想到餐饮业做得风生水起。
“没事儿,这个时候没想好是正常的,这可是大事儿。”
苏母也不介意谢明旭的犹豫,只是觉着这孩子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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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妈怎么对谢明旭这么好?”
虽说方才习涿自认为自己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中略胜一筹,可是就算谢明旭脸上的犹豫再多,也不见苏母有一分的不满。
他还是憋着一口气。
苏婉此时躺在男人的大腿上,眯着眼睛假寐,听到这般带着酸意的话。
她的眼睛也没有睁开,反倒调侃道:“我妈不喜欢他,难道还喜欢一个将她女儿拐走的人吗?”
习涿环着女人的头发一顿,原本郁结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是他走牛角尖了。
现在苏婉和他可是名正言顺、经过国家认定的合法夫妻。
就算谢明旭比他会讨苏家人的欢心,可他最想讨好的人如今躺在自己的身边。
这可是谢明旭怎么求都求不来的。
“婉婉你怎么这般好啊?”
习涿彻底解开了心中的郁结。
他翘着嘴角,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欢喜,从喉咙中溢出撩人心神的笑。
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此时显得格外柔和,仿佛是开在清冷月色中的一朵玉莲。
又似那被妖女诱惑得落下神坛的佛子。
圣洁中带了些妖异的媚。
习涿低头,觉着怀中的少女看上一辈子也不看腻的那种。
“婉婉,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办了?”
男人满心欢喜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要是让那些与他共事的同事看到,定会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习涿在外面的形象一向是严肃冷硬的。
可偏偏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哪怕是铁石心肠也在少女一声声甜腻的叫唤中彻底没了骨气。
然而此时腻腻歪歪的习涿丝毫不知道。
一场有关苏婉的噩梦会让他心神俱疲,满心皆是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