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就是个旁观者,自然不好多说些什么,但是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我就多注意了下,谁知道人不可貌相,你可得好好查查。”
项安说完这话,随手递了包烟过去。
列车长看了看周围,脸色变得格外正直。
“我们绝对不收人民的东西,我就是找你问问情况!”
项安也不尴尬,笑着将烟收了回去,“是是是,瞧我这脾性,觉着值得尊敬的人我总想分点什么出去,你们啊,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榜样!”
他哪里会不知道眼前这人的意思?
找上他问话不就是想听那什么郜文博的坏话吗?
至于不收烟?
鬼都不信他说的话!
“咳咳,那什么,话我都问完了,至于这人的身份、目的我一定会搞清楚的。”
列车长声音越来越大,“我一定会给在场的所有乘客一个完美的交代!”
话音刚落,如雷贯耳般的掌声此起彼伏。
不知情的人也随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至于在欢呼什么、庆祝什么,他们根本不清楚。
那些知道零星半点的人则看热闹似的和其他人分享自己所掌握的消息。
说着说着就偏离了本意,开始说自己的烦心事儿。
至于那被抓起来的人究竟是不是帝国主义派来的特务或者是什么威胁分子,他们是半点不关心。
“梦云妹子,我说你这相好的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就犯法被列车长抓走了呢?”
项安趁着郜文博此时被关押审问,凑到宋梦云身边继续煽风点火。
“他不是我相好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宋梦云咬着牙,只觉着浑身的气血都冲上来脑门,脸色涨得通红。
真是丢脸!
这人卖淫的事情居然被警察给审问出来了!
好在她提前说了分手,要不然她也要被抓进去。
要说她对郜文博没几分感情是假的。
可是就那么几分感情,在得知郜文博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有钱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
再会说话,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呢?
她当时之所以撺掇着郜文博带着自己一起私奔,不就是觉着以他家里人的权势,二人肯定是安然无恙的。
可如今知道男人的一切不过是靠着出卖肉体得来的,宋梦云只觉得恶心至极。
至于偷跑的事情,如今郜文博被抓起来。
那些不知情的人,是会相信一个柔软被骗的女孩子,还是一个被警察抓起来的青年呢?
“项先生我也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他之前和我说好的带我去见父母,谁知道他居然会做出那种事情。”
项安看着眼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少女,黑沉的眼珠子上下左右不断地转动,眉宇之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可等宋梦云朝他看来时,却又是一副略带纠结的脸色。
“项同志,抱歉,是我情感用事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宋梦云佯装自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没、我就是在想,你现在准备做些什么呢?我看你那个前男友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岂止是出不来,看列车长那副目光灼灼的样子,想必是想将人直接视作晋升的工具。
至于是不是无辜的,这年头谁会管?
“项先生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宋梦云咬紧下唇,眼尾处水色弥漫。
就算只有六分的颜色,在她故意装模作样下,倒是发挥了九分的作用。
听到眼前女子的求助,项安更是觉得稳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心人。
不过是借着坐火车的机会搜罗那些样貌好的女生来做些违法犯罪的勾当。
他这段旅途着实倒霉。
整整十二节车厢中,年轻的女孩子居然只有一二十个,大多数还都是和家人一起出来的。
他就算是想要下手也没办法找到机会。
像宋梦云这种贸然和男友一起出门的倒是少见。
尤其是注意到这二人面对乘务员那副心虚的样子,混迹多年的项安哪里会不知道这对野鸳鸯是偷跑出来?
既然偷跑出来的,两个人这个时候肯定就是那惊弓之鸟。
一点点的矛盾都能让二人决裂。
他就是用了一点点的离间计。
二人就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吵起来,还闹到了分手的场面。
宋梦云一没证明书,二没钱的,此时肯定已经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他再挺身而出,就不信这人不乐意跟着他走。
至于怀疑他的真实目的,谁会疑心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呢?
“哎,我刚才突然接到电话,说是我老家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所以下一站我就要下车。”
“下车!”
宋梦云音量突然加大,她还指望着项安能够给自己一些经济上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帮助。
结果这人告诉她要下火车了,她怎么能不震惊呢?
“对呀,我本来是要去北京那边开会,可谁叫家中老人出了点事儿,必须得要回去一趟。”
项安自然知道宋梦云在想什么,可若是他主动开口将人带到自己的老家,难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倒不如让宋梦云自己开口,到时候就算是她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也只能够依靠自己。
“宋同志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项安佯装体贴,语气温和,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只是眼中的老谋深算透着几分奸诈。
“我、我......”
宋梦云有些纠结,虽然说如今二人所有的财产都在她身上。
可是要是她真的独自一人回到北京。
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连个寻求帮助的人都没有。
可要是让她求助项安,让这个不过认识几天的男人带她去避避风头,却又太冒险了。
“宋同志要是没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项安说罢便起身离开,言谈举止一改之前的犹豫再三,显得格外不留恋。
可看似果断的男人,却在心中默默倒数三声。
刚数到二,便听到身后清脆的女声:“项同志,我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项安回头,佯装错愕道:“相逢即有缘,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家乡那边可以不可以办理一些证件,我的那些证明好像都被郜文博偷偷扔掉了。”
宋梦云将一切的责任尽数推给郜文博,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项安心中咂舌,都说最毒妇人心。
没想到这长相清秀的宋梦云出口便是将人推入深渊的话。
那郜文博也是个蠢的。
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宋梦云哪里是把他当男朋友,分明是当成了那任人使唤的老黄牛。
辛辛苦苦了一辈子,临了还得被人杀了做下酒菜。
可谓是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都不肯放过。
不过诱拐这样的女人可比那些清纯无辜的罪恶感少了太多。
“这事儿啊,有点难办......”
虽然知道带宋梦云离开是必然的事情,可项安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开证明这事儿得要经过村长那边,可我又不知道梦云你是哪里的,这就颇有些难度了。”
宋梦云先是觉得没戏,可随即又觉得项安没把话说死。
反正她现在是不敢回大河村了,回去定然是要受到不可承受的惩罚。
倒不如去一个有人脉的地方改头换面,避了风头再回家去。
“我知道项安哥的难处,可是我如今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求到你的头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宋梦云的声音愈发甜腻,企图靠着自己的撒娇让项安妥协。
“梦云妹子我倒是可以帮帮你,只是你就不怕我是那人贩子?”
项安挑眉一笑,颇有些妖邪的感觉。
宋梦云脸色一僵,接着露出信任的微笑:“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项安哥哥是个好人。”
项安见状也不再多少,只是低声应了女人的要求。
他可是说了自己是人贩子,是她自己不信的。
**
苏婉正上着外语课。
不像原主第一世的轨迹嫁给习涿,做那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她循着原主本应该有着成就的路径,选择了外国语学院。
原主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要不然也不会凭着孤身一人独自闯出“外交官夫人”的名声。
可惜前世被宋梦云折腾得够呛,别说找到自己的天赋才能,就连安度一生都没办法做到。
目光浅薄的宋梦云只会盯着别人日后的成就看,却忘记重生后的她本就是一种可待发掘的资源。
苏婉想到这里,看着造成悲剧的“帮凶”。
不知者无罪。
若是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习涿日后的成就未免太过卑劣了。
可苏婉就是这般。
她觉着宋梦云做得不对,也觉得习涿不过如此。
宋梦云为了得到他,企图将原主取而代之,后来又觉得原主碍眼,想方设法地想要将人置于死地。
可处在舆论风波之中的习涿却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上辈子喜欢原主,下辈子喜欢宋梦云。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爱,又怎么会轻易地和他人结婚呢?
喜欢是浅薄的。
他可以喜欢一切,但爱却是唯一。
唯一到非她不可。
只不过是在恰好的时间遇上的刚刚好的人。
那份刚刚好,无论是原主还是宋梦云,甚至是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习涿的妻子。
习涿听到这明显送客的话,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懊恼。
他报考了苏婉所在大学不远处的北京国立大学,主修国际政治关系学。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事情搞定,他却不由得迈出自己尚不熟悉的学校,径直走向了苏婉所在的学校。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他漫无目的地在大学中乱走,却意外透过一扇窗户见到了在认真上课的苏婉。
缕缕光线投注在她的身上,荡漾出一些光晕。
少女的皮肤雪白如玉,一双丹凤眼因为此时的专注认真,并不显得妖媚。
在教室听课的人大多数已经快三十岁了,难免少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一眼望去,苏婉在其中显得格外青涩,加之其过于惊艳明媚的五官,让教室的人总忍不住偷看她几眼。
窗户半开,略带燥意的热风徐徐吹进,少女耳边的碎发轻拂。
苏婉忍不住痒意,抬起右手将胡乱的碎发收之耳后。
似有所感,她扭头看向窗外,却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她校园中的人。
“习同志,你怎么来了?”
结束课程的学习后,苏婉不愿让人白跑一趟,连忙拿起书本走到门外。
“我来看看你,毕竟伯母说过要我好好看顾你。”
习涿找了个蹩脚但是让苏婉无法拒绝的理由。
其实,他只是想来见见她罢了。
“对了,你在北京这边还适应吗?这边的饭菜你吃得习惯吗?和室友关系处得怎么样?”
习涿见少女低着头始终不说话,向来寡言的他一改性子的冷淡,如机关枪一般扫射出无数个问题。
“哎呀,习知青你突然问我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一个了!”
苏婉不知道习涿变得啰嗦的原因,只觉得她得要赶快将今日学到的东西消化掉。
“你就随便说说就好了。”
习涿抿嘴,他好像意识到了少女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尤其是当他站在教室外面,看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认真听课的少女看的时候,心中却泛起无限的惶恐。
明明他应该为少女的闪光点被人看到而高兴,可他却卑劣地只想让自己一个人知道苏婉的优秀。
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可是习涿却想要让少女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随便说说吗?”
苏婉挑眉,仰头看着拼命想要找话题继续聊下去的男人。
“就是觉得外语还挺有意思的,虽然练习的时候有些难,但是当能够流利地说完一整段的时候,心里的成就感是他人所无法想象的。”
提到这件事情,少女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活力和生机,那双眼睛里充满光彩与灵气。
此时的苏婉穿着墨绿色列宁裙,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长时间的麻花辫变得微卷,此时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颇有些慵懒的感觉。
“那你真的很厉害。”
“是吗?”
少女的眼中迸发出一丝惊喜,可随后又开始变得低落:“我原本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可等到了真正开始学习的时候,才发现人外有人,我不过是个侥幸进来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
习涿下意识否定少女的话。
他眼中的苏婉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她就是苏婉。
无需和别人进行比较。
“那我是怎么样的?”
“是、是......”
看着眼前少女灿若星斗的眼神,习涿顿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一句心里话都说不出来。
可就是自己的安静,让原本和谐的气氛开始变得胶着起来。
此时少女直白而露骨的打量,就这般落入他的眼底。
可大胆的少女不仅没有因此不好意思,反而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娇声娇气道:“原来习知青只是在敷衍我啊!”
“我不是在敷衍你。”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表达罢了。
习涿难得在别人面前落了下乘。
要知道这二十多年,无论是考试还是种地,他都是遥遥领先的。
可是在少女灼人的眼光下,他头一次做了逃兵。
“我方才只是开玩笑的,习知青莫不会真的认为我生气了吧?”
苏婉的眼睛中溢满了笑意。
那明艳无夏日繁华下的一抹清凉,顺着风落在他的心上。
痒痒的,柔柔的。
如同温柔的抚摸,舒适得让习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一点儿。”
“只是有一点儿吗?看来我在习知青心中的地位一般般嘛。”
苏婉佯装失落地叹了口气,低着头不再说话。
习涿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虑了起来,心里已经急得打起鼓来,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话。
额头也在这么一小会儿中冒出了冷汗。
“不是这样的,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极为重要的。”
“是吗?”
苏婉听到这话,立马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有多重要呢?”
习涿的脸色瞬间变得张惶了起来,显现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拘束。
随即,脸颊兀地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