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梅哭着哭着,只觉得空落落的,往日总觉得闹腾仄闭的庭院突然变得宽阔了起来。
她有些慌,把脸上的泪痕一擦,快步跑到厨房想要把儿子带走。
儿子是她生的,她不就是打了几下吗?
她知道不该打孩子。
但是向阳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能让苏母拐了去?
可等她站在门口,看着小小的身子慢吞吞地吃着鸡蛋,腿却再也迈不开一步。
她打了孩子。
是她下的手。
想要将苏向阳叫过来的话噎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苏向阳此时背对着刘春梅,自然不知道妈妈在门口看着他。
可苏母看到了,她只是看着扒在厨房门口的女人,一句话没说。
她默默摇了摇头,冷着脸示意她不要进来。
刘春梅差点就憋不出泪了。
可这次她没有阳奉阴违,也没有选择和苏母大吵一架,而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蒙上被子大哭了一场。
就为了几个鸡蛋,她居然打了自己儿子!
她真真是疯魔了!
苏婉透过窗户看着刘春梅捂着脸跑进房间,觉得她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这事儿闹得她也彻底没了复习的动力。
她就静静地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处,等庭院彻底没了动静,她这才走了出来。
刚好见苏母在大厅给苏向阳擦完红花油,她快步走了过去。
“向阳,可不可以陪姑姑出去散散心?”
苏向阳抬起头,眼中充满期待。
可是又想到自己早上的时候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他气馁地垂下脑袋。
苏母见状,自然知道婉婉只是想带着孩子出去透透气,免得见到刘春梅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
她将红花油放回原位,看着一大一小那期待的眼神,这才慢悠悠说道:“向阳若是想去,那就去吧。”
小孩子记吃不记打。
虽然方才将红花油揉开的时候哼唧了几声,可缓过来后,苏向阳便总想着出去闹腾。
他见得到了奶奶的嘱咐,一下子就跳下了凳子,屁颠屁颠地牵着苏婉准备往外面走。
苏婉也没嫌弃小孩子身上的药酒味。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最讨厌这种味道了,可谁叫小朋友方才挨了一顿无妄之灾的打呢?
如果她把嫌弃的话说出口,说不定还会引起苏向阳的二次哭泣。
皱巴巴的一张脸,哪有小孩子甜甜地对着她笑来的赏心悦目呢?
苏母见人散了,这才迈着步子走向那间关上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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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并不燥热,反倒有些清凉。
苏婉牵着小小的苏向阳走在乡间小路上,最后在一颗大树下带着人一起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她随手摘了一串狗尾巴草在手上转圈圈。
“你恨你妈妈方才打你的行为吗?”
清甜的嗓音响起,苏向阳先是一愣,接着觉得这句话的回答很是重要。
他不想对着小姑姑撒谎,只是低下头默默应了声:“我讨厌她,她打人好疼。”
方才吃下的红糖鸡蛋再也不甜了。
苏向阳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不停使唤。
苏婉心中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的孩子怎么不依恋母亲呢?
她突然站起身来,将不远处的棕叶随手薅了一把。
等人回到苏向阳的左侧,她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也讨厌你的妈妈。”
苏向阳诧异地抬头,这是头一次在小姑姑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往日小姑姑和妈妈老是吵架,他看着就觉得吓人。
苏向阳咬着牙没再说话,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他喜欢小姑姑,可也不想和妈妈分开。
“但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向阳可以稍稍微的讨厌一小会儿,以后可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忘掉?”
苏向阳听到这话,有些懵懵懂懂。
他才四五岁,无法理解忘掉的意思。
被红花油揉搓过的地方散发着浓重的药酒味道,而被妈妈亲手打下的地方还泛着痛意。
“可是忘不掉了怎么办?”
苏婉淡淡地笑了笑,“忘不掉的话,就记在心里;如果你的妈妈做了让你高兴的事情,将功补过,好不好?”
苏向阳有些不懂,但是却隐隐约约地知道小姑姑给了他一个建议。
苏婉边劝慰着哭啼啼的小孩子,边手指飞舞快速编织。
等苏向阳无聊地躺在草丛上,她这才将手中的编织蚂蚱递到了发呆的小朋友面前。
“蚂蚱!姑姑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苏向阳瞬间就觉得不无聊了,甚至连方才痛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就这个小小一个蚂蚱,在城里都要卖出五毛钱的高价!
他也只在别的小朋友那里见过,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苏向阳看着那只绿油油的蚂蚱,却迟迟不敢收下。
“小姑姑,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
苏婉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干脆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
苏向阳连忙捧住这只小小的玩具,激动地站起来,在原地不住地打转。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儿后,他连忙跑到苏婉面前:“小姑姑,我可以不可以找别人玩啊?”
苏婉挑眉,哪里看不出这小子只不过是想要和其他小朋友炫耀新玩具。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不过别玩水、别爬树......”
苏向阳哪里还记得早上的挨打,只知道现在他恨不得飞到那些小伙伴面前,将手中的编织蚂蚱好好炫耀一番。
还未等苏婉将必要的嘱咐流程走完,他头一次激动的打断,直接应道:“嗯嗯。”
接着便一溜烟地消失在苏婉面前。
苏婉见孩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人都出来了,她也就不再想着学习的事情。
清风徐徐,坐在大树边上别有一番情趣。
见棕叶还省下不少,苏婉顿时编织一事来了兴趣。
她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零散的棕叶逐渐成型。
她本来是准备做一只小恐龙的。
可是许久未做,苏婉有些估摸不准大小,难免做得有些大。
看着所剩无几的棕叶,她扭了扭脖子,接着站起身准备再去摘一些,却不成想和低头看她做什么的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