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师姐她真的一心向道(三十四)

“你想干什么,勾滁?”

阚子瑜握紧太合剑,阻挡勾滁前进的步伐。

“我要带苏婉回魔族,魔族玄冥水可保尸体不腐,哪怕寻遍天下,我也要将苏婉的神魂找出来!”

勾滁的一番话说得极为狂娟,只是步伐蹒跚,眼中的伤痛不似作假。

凡人皆羡慕修仙者有飞天遁地的能力,殊不知但凡踏入修仙这条道路,就再没有退路。

凡人皆有轮回,而修仙者一旦死亡,迎来的便是魂飞魄散。

再无轮回的机会。

屈修齐听到这段话,默默将苏婉抱紧。

虽然不知道大师姐为何装死,但是他是个听话的狐狸,绝对不会违背苏婉的意志。

无论苏婉想要做什么,他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的。

“神魂?神魂皆散,你怎么找得回?若不是你,苏婉又怎会受到他人的偷袭?”

清冷入骨的声音响起,阚子瑜也不再掩饰自己入魔的真相,血红的眸子盯着企图带走苏婉尸体的男人。

是他诱禹挽蕊入魔,与蛇共舞的人,怎么还敢指责他?

“是我的错吗?难道你阚子瑜就尽到了作为师尊的职责吗?

禹挽蕊可是你亲手抚养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清楚得多!

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徒弟,是她亲手杀死的苏婉,这难道还是我勾滁的罪过吗?

你身为苏婉的师尊,你待她和禹挽蕊那截然不同的态度,你难道就半分错都没有吗?”

勾滁看着阚子瑜哪怕入魔依旧是那股清冷的样子,失去苏婉的疼痛让他不再顾忌什么修为的参差,而是将事实的真相尽数抖落。

他不好受,阚子瑜也别想好过。

他们都该死!

但凡阚子瑜在收徒的时候一视同仁,禹挽蕊也不会因为阚子瑜对苏婉的青眼有加生出心魔来。

一个贪婪的人,是不会因为阚子瑜点点宠爱满足的。

她只会固执地认为阚子瑜的爱理应只属于她一人

但凡阚子瑜对苏婉流露出半分温情,被捧在手心的禹挽蕊怎么肯善罢甘休?

是阚子瑜亲手养出来的魔鬼,他又怎么能够一清二白地指责自己呢?

他不好过,旁人休想踩着他,让自己内心的煎熬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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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子瑜听着勾滁的指控,原本挺直的脊背不为人知地弯曲。

可浑身的气息更加冷飒肃杀,棱角分明的精致五官极具攻击性,丝毫不见往日淡漠的钭宇仙尊模样。

他紧盯着满脸悲伤的勾滁,眼神微眯,他怎么不知道勾滁居然对自己的大徒弟居然有那种心思!

拿着太合剑的手却微微颤抖,大片浓稠的血液顺着手臂往剑尖流去。

勾滁的话并无偏颇,是他养出来的毒蛇害死了苏婉。

他本以为无情道的真谛是大道无情,看淡一切与自己有缘的人与事。

于是他拜别父母,独自到玄天宗修行。

等稍有所成的时候,下山拜见父母的时候,见到的却是黄土两堆,可他心中并无太多悲恸。

回到宗门,他将这件事情告诉师尊,他却笑着说自己天生就是修炼无情道的人选。

他们推着他不断向前走。

当看到和野狗争食的小乞儿时,他感觉不可思议。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修炼,却看到了这般凄惨的景象。

于是,他将人带了回来。

天生剑骨让他欣喜。

但他却不懂如何照顾徒弟,只因为他有一个不负责任的师傅。

教不严,师之惰。

他以为他的严格,他的刻意疏远,可以让倔强的少女茁壮成长。

却忘记了,那时的苏婉不过堪堪十岁的年纪。

从凡人界到修仙界,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却不曾对她展露过笑容。

以严苛的要求逼迫她在并不安稳的修仙界迅速成长。

唯有这般,才可以保全自己。

可是,他却忽视了,有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她呢?

伤害她最深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

在苏婉游历时,违背诺言收下禹挽蕊,将她的清婉居赠给小徒弟,却没有得到她的允诺。

他做错了很多的事情。

不该冷落苏婉,不该收下禹挽蕊,

可最后的最后,他最应该责怪的不就是自己吗?

阚子瑜绝望地闭上眼睛,本想自我了断,却未曾想体内仅存的灵气暴增,将原本占据体内的魔气以强横的姿态挤出。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直觉灵台清醒。

阚子瑜伸手摸了摸额间的幻情花,眼神冷漠而缱绻。

无情道最后一层,竟然这般被他顿悟了。

无情亦有情,有情亦无情。

神爱众人,可神也会有偏爱。

无情的尽头,竟是要人动情。

浑身的魔气尽数散去,

眸色如寒潭般冷冽,明明由魔转仙,可身上不寒而栗的气息更加可怖,就好像是从地狱深渊中出来的恶鬼。

阚子瑜手持长剑,气质出尘,他又从万人厌恶的魔成为了众人敬仰的仙。

可他不再顾忌旁人的想法,身形矫健如闪电,一招接着一招,剑光似乎连成一条线。

剑如破竹,不给勾滁一丝反应的时间。

勾滁捂着流血的伤口,明明是输家,他却心情愉悦地勾唇笑了起来。

“原来大名鼎鼎的钭宇仙尊在情爱面前也是懦夫,苏婉死了,你却因祸得福勘透无情道;

踩着苏婉的死亡得来的修为,你用得还算顺手吗?”

他粗暴地擦掉嘴角的血迹,一丝抵抗的意愿都没有。

勾滁嘶声力竭地指责阚子瑜,何尝不是在声讨自己?

他没错吗?

他错在与虎谋皮,错在妄想将清冷的月亮揽入怀中,却忘记月辉易碎,水中捞月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美梦。

滴血的剑直指勾滁的脑门,他的手腕早已皮肉翻起,狰狞恐怖。

阚子瑜沙哑着声音,对着一动不动的勾滁,怒斥道:“你起来,千百年前曾和我痛痛快快地打过一场,如今怎么这般怯懦,难不成你害怕了?”

“你不必用激将法,我认输,你杀了我吧。”

修魔无趣,修仙无趣,好不容易找到了乐趣,却被他亲手毁了。

这般境地,倒不如死在阚子瑜的手下。

既不能共生,那便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