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穗穗原本不过是逗一逗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当了真,吓得她连忙将人给扶了起来,随后笑道:“你这孩子未免也忒实诚了些,我是在逗你呢,即便你不拜师,我也愿意将这些东西都教给你。”
“可你也受了我的拜,今日起就是我的师傅。”高素素当然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却还是愿意正经的拜师,如此一来,自己心中也能有个信仰。
赵穗穗看着她这副模样,好气又好笑,只能宠溺的将事情给应下来,随后将自己研制饮品的一些心得告知于她。
夏季的雨水湍急又突然,不过顷刻间,院子里头的野草便耷拉了脑袋,珠子打进池塘,荡起层层涟漪。
松兰县的雨水又多又大,叫赵穗穗始终没法消了自己身上的黏腻感,总觉得怪怪的,连个午觉都没法安眠,只能独坐廊下,静静瞧着外头雨打芭蕉。
倏地,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却没想到慢慢走进的不是别人,而是苏容月。
她心下疑惑,却很快反应过来,或许是与黄恪有关的事情,便立刻叫人跟着进了屋,等人进了门,关了门窗,这才开口问道:“如何?”
“
我已经找到黄恪的下落了,人在南诏,想要抓他,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苏容月并没有寒暄客套,而是直接开口。
赵穗穗心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原以为有了小蛮的帮助,就会让黄恪放弃南诏这个靠山,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影响。
既然如此,他们就只能从南诏那边入手。
等这边雨水将歇,京都城便彻底乱了,今上驾崩,平阳侯扶持不足周岁的太子上位,一时间朝堂动荡,人心惶惶。
而平阳侯的几个儿子更是在京都城里头掀起了血雨腥风,在街上抢夺金银财宝,更有甚者纵容手下当街凌辱良家妇女。
偏偏还无人敢管。
唯有侯府三爷洁身自好,结交贤臣,引荐文才,礼敬武将,一时间竟成了京都城最炙手可热的新君人选,而他自己却仍是自谦的。
“父亲,这些都是刑部递上来的折子,都说新君登基理应大赦天下,只是外头街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要是再把这些人放出来,只怕会让秩序更加混乱,儿子愚钝,特意来请父亲示下。”他羽睫轻抬,阴暗下的神情不明,只是态度恭敬,语气温和。
眼前的平阳侯淡淡
的瞥了他一眼,眼底满满都是嫌弃与淡漠,一开口便是嘲讽:“你如今可是皇城里最有威信的那一个,哪里还需来问过我?”
“张猷,你怕不是想着谋权篡位吧——”他低沉的声音拉长了语调,将自己的不满完全表达了出来。
张猷将头垂得更低:“爹爹,我也是奉命办事,不敢肖想,只愿为了您与陛下鞠躬尽瘁。”
他眉目柔和,甚至还透着几分乖巧。
“最好如此。”平阳侯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缓和自己的态度,反而是冷嘲一声,“这些日子,你不要再去兵部刑部了,更不要想着出京去,先管好自己的手足,别叫他们整日继续作威作福,先约束自己的行为,我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是。”张猷拱了拱手,送他离开。
等人的背影消失,他原本乖巧的眉眼荡然无存,全都换成了阴鸷,将他周身的儒雅摧毁的干干净净。
他晓得平阳侯有称帝的野心,偏偏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打了个响指,便从房梁上跳下了一个黑影。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张猷话中的温和全都变成了冷漠。
黑影恭敬道:“应该是被发现了
,派去的人没有回来,也联系不上,那些不是死士,只怕会将公子给暴露出来。”
张猷伸手捏断了一旁的毛笔,眸光森寒,“叫人盯着那边,将赵穗穗的身世调查清楚,吩咐秦冒不要轻举妄动。”
他心里头如同明镜,清楚京都城的这些草包手足根本就不足以成为他的威胁,不需要自己动手,他们就能自毁前程——他杀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杀掉的张侬才是最大的威胁。
好在,他不是完全没有软肋。
窗外,芭蕉叶上残存的雨滴淅淅沥沥的顺着叶子滑落,有几滴还落到了心不在焉的赵穗穗的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顿时清醒过来。
她正准备起身回房,却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
“我们县令和县令夫人都不是本地人,你们过来就说是他们的爹娘,怎么可能,赶紧走!”
“麻烦官爷行行好,我真的是穗穗的亲娘,不信你把她喊出来,她认识我们的。”
她细细听了两句,一下子就听出了夏氏的声音。
她连忙提起了裙子,一路小跑过去,也顾不得新绣的缎面鞋踩在了水坑里头。
“娘!”她惊喜出声。
听到这声的秦海一咽了
口口水,他没想到这真得是赵穗穗的爹娘,这一下子又把人给得罪了,他想升官只怕是更加没希望了。
赵穗穗看着秦海一尴尬的面色,连忙开口:“这是我爹娘过来看我们的,你不认识也正常,你去告诉县令就行。”
“娘,前段日子松兰县不太平,他也是怕有人冒充,这才小心了些,但你们放心,他没有坏心的。”她转头又对着夏氏等人解释,随后便将一众人领进了门。
而秦海一的脚步却顿了顿。
他心中一时纳罕,不确定赵穗穗方才的那番话是为了客套,还是真的觉得他人好,不管怎么样,这是他来到县衙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肯定自己心肠的人。
彼时的一家子已经进了县衙后院,是个二层小楼,看上去与北方的房子完全不一样,叫夏氏和大花都有些看花了眼。
赵穗穗赶忙笑道:“这边雨水大,所以就将地基打的高了些,爹娘,你们这回来一定要多住一些日子,大哥也要在这里待好久呢。”
“好,好……”夏氏笑着,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穗穗打量了一圈随行的人,再次问道:“娘,麦麦和二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