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幽径。
阿修罗尊者回来了。
也不算是回来了,因为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满身血迹,胸前还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血沮沮的往外流着,好不恐怖。
他躺在暗海之畔。
还是去巡视的东宸君发现才将他救回来的。
自从墨无心被送回幽径大殿的寝宫之后,时至今日,他都还未转醒。
落渊几乎集结了魔界所有的医者,他们一一的为墨无心把脉治病。
所有有名的医者最后都是摇着头说出了两字:“死脉”。
墨无心死不了。
可他却迟迟没有醒过来。
白日里,他的身子总是热得发烫,就算将他置于冰窖之中也无济于事。
夜里,他周遭之处又遍布冰寒,皮肤之上凝结成霜,屋子里生多少炭火也于事无补。
一冷一热。
冰火两重天。
如此极致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眼看墨无心被折磨得形同枯槁,瘦骨嶙峋,浑身透着死一般的鬼气之后。
终于。
在一个夜里。
那双漆黑的眸子终于是缓缓睁开。
周遭很静。
墨无心躺在寝宫的大殿之中,在他睁眸的瞬间,落渊喜
极而泣,终于,尊主终究是熬过来了,他终于醒了。
可在触及到墨无心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之时。
落渊停下脚步。
墨无心的手挥了挥,落渊知晓尊主此刻是想要一人独静,虽然不放心,却是不敢违抗,他吩咐着身后的守卫魔兵,连带着他都一同退出了寝殿。
魔殿金碧辉煌。
虽是夜晚。
大殿里却是灯火通明。
原先剪裁得宜,刚好合体的衣裳此时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墨无心说不出话。
他此刻也不想说话。
他连脑袋都不曾动一下,只是死死的盯着头顶处的琼宇横梁,不过若是细看,便可发现他的眼神没有焦距,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无心脑海之中。
一遍遍的回忆着凤芜将斩魔剑插入他胸膛时的画面。
斩魔剑于他而言,可要他命。
他赌她不舍得。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上前一步。
她没有退缩。
甚至在之后他再次前进之时,她也未曾后退。
殿内。
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从墨无心的嘴里发出。
而后。
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都说破镜重圆
是世间最大的奇迹与惊喜。
可于他而言。
重逢之后的种种,却比要剜肉挖心还要让他来得痛苦不跌。
那一夜。
落渊带着不少墨无心的心腹魔兵守在大殿之外,他们只说那晚过得十分诡异,大殿沉寂了一个多时辰,而后里面隐隐传出大笑之声,而后又变为大哭,最后是隐隐的啜泣。
是尊主吗?
尊主不该是这样的。
可不是尊主,又是谁呢?
扼腕叹息之间,他们只觉得此次尊主定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这比当初尊后香消玉殒的时候来得还要疯狂。
人间一趟。
尊主到底是遭遇了些什么对待?
就在他们以为尊主此等状态定然要持续许久的时候,第二日,尊主竟然下了床,他推门而出的时候,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只是他眼神空洞,举手投足之间,还很是虚弱。
落渊去见了墨无心。
他跪在殿中。
“尊主这伤……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能将尊主伤成这般?”
墨无心眼眸都没抬。
他只是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斩魔剑。”
“怎么会?斩魔剑在暗海之时,不是已
经……”
墨无心拂袖,落渊就立马住了口,没有再提此事。
是啊。
按理说斩魔剑在暗海之时已经斩杀了耆老,理应封印才是,可是他们都忘了,当时斩魔剑还贯穿了凤芜的身体。
而恰好。
凤芜便是凤凰,凤凰之血为上古神族血脉,她再度唤醒了封印的斩魔剑,还让斩魔剑重新认了主。
原来的凤芜,他们从来不是宿敌。
可自从暗海一战之后,斩魔剑重新认的主人,便是墨无心在这世间唯一的克星。
所有的一切,果然都在朝着预言的方向走。
墨无心魔怔了。
他胸口处的大窟窿一直都没有愈合,后来他去了一趟南海,找南海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幽冥之水,又不知用了什么秘术,他胸膛之处不再流血了,伤口也渐渐愈合了,可是留下的伤疤,却是没有除掉。
未除掉也便罢了。
偏偏每逢一个时日。
尊主还会用剑将胸膛处已然结疤的伤口再度划开一个口子。
而后他便面带笑容,静静的看着自己胸膛处的鲜血流满衣襟。
没有人知道墨无心当时在想着些什么,墨无心相比
之前,行为也是越来越暴虐了。
他不再有情感。
杀人不眨眼。
以前还会揪到罪责再杀,如今竟是只要犯了错,都要被他处以极刑。
魔界人人自危,对墨无心的恐惧到了顶端,对他的害怕刻入骨髓。
每次墨无心杀了许多人之后。
他总是会笑得格外开心,那空洞的眼神也好似终于有了一点焦距。
“落渊,你说我这是不是才算是真的滥杀无辜啊?”
说完这话。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墨无心会扔了手中的刀子,然后开始笑。
尊主越发恐怖渗人了,可也是越来越强了。
自从他回到魔界之后,便利用幽冥之水将自身好不容易滋生萌发出的灵力尽数除去,此时他体内,只有暗力与煞气,他生而为魔,暗力与煞气本才最是适合他本体的修炼。
修为日益精进的同时。
众魔也是愈发的不敢与之直视。
还有一件极为诡异的事,那便是自从尊主回来之后,阖宫上下,再也没有人敢提曾经尊后半个字。
尊后的墓陵也被尊主尽数毁去。
她好像突然就被尊主厌恶忘切,而后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