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跪在地上。
她手中紧紧的捏着那两副画像。
一旁的小丸子也跪在一旁,乖巧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拽着慕容嫣的衣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离鹜半蹲下身体。
手指轻轻划过其中一幅画像。
“陛下,这画像出自阴畔郡造纸司,且这幅画的纸张在两年前就已经停产,当初臣女所做画像远不止这一幅,对了,当时我们得了一幅画像,那画像上画的便是南风姐姐本人,南风姐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忘切了大部分的事,所以我曾让她带着那幅画像去寻金副将,便是以为金副将应该会知道些许关于南风姐姐的事。”
离鹜看向金侯宁。
金侯宁连忙道:“确有其事,不过南风姑娘还未与我见面,就被千叶国的士兵首领江城抓走了,末将……”
说到这里。
离鹜皱眉,语气隐忍。
“这么久,金副将就没见过那南风长成什么样子?”
金侯宁仔细的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
他的确没有见过素手医仙的模样。
离鹜多疑。
他还是不信慕容嫣。
金侯宁突然想到什么,他连忙抬起头道:“陛下,末将……末将之前听到过南风姑娘说话,当时便觉得极为耳熟,现在想来……”
离鹜锐利双眸轻动。
无数情绪从眼底涌现。
他也想到了东方辰离开之时所说的话。
“离鹜,你这辈子,注定爱而不得,注定所爱之人就在身边,你却从不知晓,这辈子,你会永远的失去她。”
再回想起当初锦儿死的时候种种场景。
虽然有无数东西可以佐证那具尸体就是锦儿。
可他们终归没有一个人亲眼见到过那女子的容颜。
一场大火。
将女子烧的面目全非。
对了,在他回宫之前,曾传说离陌有一心爱的妃子,名唤叶倩倩。
可离鹜攻占皇宫之后,从未见到过那女子,之前还以为叶倩倩应该是被离陌提前送出宫了,可是现在想来,当初之事……好像一切都来得极为蹊跷。
还有西城山之上。
如果说锦儿真的没死,且真的失去了记忆的话,那她在半山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行为,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离鹜猛然站起。
金侯宁又道:“陛下,末将现在想起来,才觉得那南风姑娘不论是身影还是声音,好像都和皇后不出左右,您说,南风姑娘……她会不会就是……”
南风。
南风……
这名字好生耳熟。
离鹜绞尽脑汁,终是想到了若干年前。
那时龙船靠岸。
她一袭白衣飘飘,宛若月宫仙子。
她自称南风,携南风揽星河。
是她!
是锦儿。
因为激动,离鹜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一头华发也随之滑落,他瘫坐在地上。
离鹜忽而大笑,忽而痛哭。
整个人癫狂不已。
金侯宁与慕容嫣见状,都不敢再言语。
慕容嫣本来准备了满腔的质问,可是看到离鹜如此,她便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她知道离鹜对于皇后的执念。
他为了早日与当时还是离王妃的皇后见面,放弃了一切,置南风姐姐不顾,一心反上内京。
后得知离王妃死于一场大火。
他顶着所有的压力,也要册封离王妃为皇后。
后更是一心征战沙场,拓宽疆土,后宫极大,却没有半个女子。
之前的慕容嫣恨离鹜放弃了南风姐姐,可如今事实放在眼前,离鹜是为了南风姐姐而抛弃了南风姐姐,说来多么讽刺啊。
“陛下……”
“金副将,你带着慕容郡主先去皇城落脚。”
“可是陛下,如今您……”
“滚!”
离鹜双眼猩红,一头的华发因为其极大的动作随之摇晃,他那风光霁月的容颜之上不知是哭是笑。
金侯宁连忙带着慕容嫣母子退下。
出了屋子。
慕容嫣一把甩开了金侯宁的禁锢。
金侯宁尴尬的看着慕容嫣。
“嫣儿,你这样做很危险知道吗?先皇后就是陛下的逆鳞,你如今堂而皇之,不做任何准备的告知陛下,皇后便是南风,你知道陛下会有多内疚吗?”
慕容嫣不置可否。
她冷笑道:“怎么?金副将觉得,陛下他不该内疚吗?”
“嫣儿,陛下是天子,当初……”
“陛下自私自利,他征战天下,也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金副将,我之所以要亲自上京,就是要告诉陛下一个道理,他身为君主,是要有所抉择,可是有时候明明可以搭救,他却只为了心中所想就去牺牲别人的性命,这不是仁君所为,南风姐姐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陛下,我这不过是将事实如实相告,本郡主有什么错?”
看着慕容嫣如此生气。
金侯宁觉得不可思议。
愣了半晌。
他才道:“郡主,末将记得,你以前在关山郡的时候,你看陛下的眼神,分明……”
“金副将慎言!”
“末将只是想不通,以前郡主对陛下明明满心爱慕,极为尊敬,如今为何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不惜违反君令直至内京,陛下也曾是郡主你的救命恩人。”
“是有如何?我欠陛下的,自然会用慕容家往后几代的忠诚来还,可金副将,后面的我,是南风姐姐救回来的,她不仅救了我,还救了郡内那么多的百姓,她值得我们所有人的爱戴,如果没有她,我早就自暴自弃,带着念南一起下地狱了,是她鼓励我,在我生死之际陪着我,她那样美好善良的一个人,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我不过是为她鸣不平罢了,你们这些高居皇城的人又怎能明白南风姐姐对我们五郡十三关百姓的意义?”
慕容嫣在说起云锦姝的时候。
总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之前曾觉得,陛下是天子,是救万民于水火的明君,是上天带给大堰朝的唯一一道光,我觉得天下间应没有人能与陛下相配,直到我遇到了南风姐姐。”
“金副将,南风姐姐值得天下所有最美好的祝愿。”
“她便是天下最好的人。”
“她这样的人,不该被抛弃,不该被牺牲,不该只有我们最底层的百姓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