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可也还算开心，后王妃说她所【投资】的生意有了起色，还给我们府上的所有人那餐饭之中都加了鸡腿。”
离鹜听着跪在地上的汐月颤抖着声音的将所有事都娓娓道来。
可汐月越说。
离鹜脸上的阴鸷便又多了好几分。
“王妃在那年冬天的时候给五郡十三关送去了许多粮食与冬天御寒的棉衣，霓裳，这事，你知道吗？”
霓裳小脸煞白。
“属下知道，王妃当时勤俭持家，所做生意都大有起色，可她却舍不得吃穿用度，每每属下说要与她做几身好看的衣服，他都说【丝绣阁】布匹太过金贵，若有那闲钱，不如换成银票，然后到五郡十三关临近的城池哪里换上几石粮食，王妃说她身上一套衣服，就能抵得郡内十余位士兵们一冬的花费了。所以至今，王妃也只是搜了最早属下给她做的一件月牙白的衣裙对襟长裳，从此之外，再无其它。”
离鹜从袖中拿过一片碎步。
这是之前凌羽抱着女子离开的时候所残留下来的碎步，被他拾在怀里，仔细揣着。
他将碎步扔到了霓裳跟前。
霓裳捡起碎步。
连忙弯腰道：“回王爷，当时给王妃所制的那件月牙白的长裳，所用布料，正是此布，当时阁内只有一匹云锦，属下觉得此布与王妃名讳相近，随意特意吩咐手下之人将其扣下，专门给王妃做了那件衣裳。”
离鹜握紧了手。
他不再说话。
一步一步的朝着大门走去。
身后还有东方辰的声音响起。
“王爷，您此时再去，已然晚了，小锦自从与你成亲之后，并未过上什么快活幸福的日子，她以前在丞相府就过得极不如意，后又为了你奔波于市井之间，离王爷，小锦累了，此番她已然如此，你便放她回家吧。”
离鹜回身。
不过瞬息之间就已经到了东方辰身前。
他的手紧紧扣住东方辰双肩。
“她如此奔波之时，你在做什么？东方辰，你口口声声说锦儿对你如何如何重要，可在她落难之时，你都做了什么？”
东方辰露出惨淡一笑。
此时双肩处的疼痛于他而言好似根本没影响。
他脸上的笑容极为牵强。
东方辰看着离鹜满是怒火的双眸反问道：“离王爷，你知道小锦的习性，你觉得，她在成为了你的妻子之后，还会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你以为，我不想帮她吗？你可知她为了推开我，为了拉开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她设计了皇帝，设计了东方礼，设计了丞相府，也设计了我，离王爷，你只需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一年多前的亲王府所发生的那件丑事，之后我被父王禁足，她斩断了所有我能与她联系的方式，离王，锦儿比我想象之中的还有决绝。”
也比我所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只是后面这句话，东方辰没有说出口。
离鹜环视一圈。
他根本不用问，光是看到王府下人的那些表情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离鹜松开了自己的手。
“离王爷，那么那个时候的你，又为她做了些什么？”
东方辰此时的话也带着怒气。
他痛恨他们二人如此心心相印，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为对方考虑。而他不过是当初做错了一个选择，就永远的失去了靠近小锦的机会，她不给他机会，那么现在，他也要亲手断送小锦与离王之间的未来。
离鹜脚下不稳。
东方辰仍不忘在此时出言激他。
“不过过往一切都已经是云烟，如今离王大权在握，圣上又于昨晚驾崩，现在离王便是大堰朝唯一的继承人，东方辰在此代表东方一族之人，愿永世效忠离王，助离王成功登上大典，到时候天下之大，美人何其多，离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应有尽有。”
东方辰太知道离鹜的软肋了。
离王那样心性极高，极为骄傲的一个正统皇家之人，离王是从来都不屑与东方辰他们这样的乱臣贼子为伍的，更遑论与之做什么交易了。
可是为了保全云锦姝的安全。
离王放下身段。
在临走之前，与东方辰秘密的达成了协议。
所以。
东方辰知道云锦姝是离王的软肋，也知道此话，能最大限度的刺激离王内心最深处，能将离王的痛苦瞬间放大无数倍。
看吧。
你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都是一个女人用血肉为你换来的。
若是离王你能心安的坐到龙位之上，看你如何面对内心之处的小锦。
许是东方辰的心事太过明显。
他表现得太过激进。
所以这抹小心思，被猛然回头的离鹜捕捉于眼底。
离鹜看着王府院中的龙座，那龙位是昨日傍晚离陌从宫中所搬来的，此时还未撤走，它就突兀的立在王府中庭的院子。
阴冷的声音响起。
“这皇位，本王坐得，也担得。”
“本王继位之后，便会削去东方一族世袭亲王的能力，东方辰，你与你父亲不同，如今你还年轻，身上也无战功傍身，亲王一位，便先卸下，你还是继续做辰世子吧，世子，也是这京城独一份的世子爷，身份也无比尊贵。”
“朕，当得这份荣华！也治得了大堰朝的天下！”
离鹜突然转向大堂之外。
那里围了诸多大臣。
东方辰的脸色极为难看。
离鹜淡淡瞥过东方辰。
东方辰虽不满，却知此时大势已定，只得领头朝着离鹜先跪了下来。
“微臣东方一族东方辰，愿永世效忠陛下。”
大堂外。
王府外的大臣与士兵闻言也尽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声高呼。
震耳欲聋。
离鹜那双好看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疏离了，他淡淡道：“平身。”
随即遣散众位大臣。
在所有人离去之后，他扶住身旁柱子，往门口艰难的移去。
“王……陛下，您要去哪？”
霓裳连忙出声，她看得出来如今离鹜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紧绷到极致。
“去见……锦儿。”
可离鹜的腿始终是没有迈出王府的门口，他双手扶住门框，随后整个身体都变得无比僵硬。
再之后。
皓月当空。
离鹜忽而口吐鲜血，整个身子也在那一刹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瞬息之间。
离鹜寸寸青丝墨发，化为雪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