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嫌隙

绑匪撂下电话的那一刻,康理感受到了天崩地裂的绝望。

那是一种原始的,埋在内心深处的无力感。

“太嚣张了!”

王婉莹拍案而起,她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者,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她没见过?此时,王婉莹气得手臂颤抖,她走上前,握住带着康理温度的电话话筒。

“奶奶。”

温玉珠知道王婉莹要通知康英,她眉头紧缩在一起,“还是听康理怎么说。”

就在半秒钟不到的时间内,一阵寒风灌进康家大门。温玉珠迅速往门前看去,就见康理车开门拎着包,急速消失在风雪之中。

“江归!”

还不等温玉珠吩咐,江归就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一阵汽车轰鸣声过后,几秒钟逝去。江归一脸愧疚,回到康家。

“晚了一步,小理把车钥匙拿走了。”

温玉珠不再犹豫,直接拿起电话,给康英拨了过去。电话里,温玉珠把家里收到断手的事情,和康理接电话后急匆匆出门的事情快速说给了康英。

电话那头,康英雷霆震怒。

温玉珠听见摔杯子的声音。

“砰!”

“砰砰……”

又不知道什么被摔碎了。

温玉珠咬着下唇,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这时,王婉莹接过电话,“康英,你现在不是埋怨谁的时候。”

透过丝丝拉拉的电话音,温玉珠听见康英的声音。那声音有点沙哑,又有些疲惫,和之前的康英判若两人。

“妈,我先回家再说吧。”

“嗯。”

挂掉电话后,康英那边迅速做出反应。他通知北山干休所周围的交警岗亭,让他们拦截一辆挂有国家科学院的桑塔纳汽车。

随后,康英带上技术人员,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自己家。

康英刚到家时,那个装有断章的手,已经摆在茶几上了。温玉珠坐在王婉莹身边,江归站在他们身后,大家神情的很凝重。

康英往后退了一步,把身后两位技术警察让进家门。

“两位同志,麻烦你们了。”

王婉莹起身,从他们微微颔首。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显出惶恐的神情。他们知道康局的母亲,就是王老。而王老,在整个政法系统,都是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

“客气了王老。”

王婉莹也不多说什么,她带着温玉珠站在远离茶几的地方。

技术警察快步向前,他们动作很麻利,短短一分钟不到,两人已经戴好口罩手套,准备好工具箱,打开纸箱检查了。

康英站在他们身边,一脸凝重。

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手托断掌,细细观察着伤口的切面。伤口切面平整,血管收缩小,他捏了捏手掌,给出自己的判断。

“据我观察,这只手掌的形态,应该是死后用板斧剁下来的。”

嗡……

温玉珠闭上眼睛,胸口一阵阵发紧。

就在她感觉到晕厥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她背后支撑柱,让她感觉到仿佛靠在一颗温软有力的大树上。

就在温玉珠回头,准备告诉江归自己没事的时候,她却瞥见了奶奶的脸。王婉莹神色如常,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她目光一如既往的坚毅,带着悲悯的神情,凝视着被手套上的那只血淋淋的手。

她眼中有些莹莹泪光。

是为康理?还是为了侯莎莎,不得而知。温玉珠对于奶奶的崇敬,更上一个台阶了。她是一个温暖且有力量的老者。

夜晚,寒意更重。

康英坐在沙发一角,默默抽烟。王婉莹凝视着电视机,神情严肃,她仿佛在看新闻,仿佛又什么都没看见去。

温玉珠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江归站在她身边,笨手笨脚的帮她削土豆皮。

屋里安静急了,只有锅中的汤水,沸腾的声音。

“咔”

门外传来了开门声,康英的半截烟灰应声而落,砸在地板上。他抬头望去,进来的正是一脸胡子拉碴的康理。

温玉珠连忙关火走出厨房,康理见到康英的一瞬,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你去哪了?”

康英的语气严肃,带着几分明显的怒意。

康理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下意识的往温玉珠身边挪了一步。

康英的怒,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几乎用尽了北山干休所进城中沿途的警察,却一无所获,直到两个小时前,警察们在一处杂草堆中,把江归的车翻了出来。

“有本事了,还学会金蝉脱壳了。”

康英的一声讽刺,把康理拉回现实。

他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没有赞美,没有安慰,只有无视还有讽刺。只要是经过他的手,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康理忍了忍,“我只是为了救妈妈。”

“救妈妈?”康英冷笑,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小凳子,他快速向前,走到康里身边,揪起他的脖颈子。

“你这是添乱!我早就说过,你乖乖等电话就好!”

“你被涮了!你知道吗?”

康理望着空荡荡的客厅,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装着侯莎莎那只手的盒子,不翼而飞了。

结合康英的呵斥,他明白了。

“我妈出事了,对么?”

面对康理含着血水的双眸,康英一言不发。

“是不是?”康理挣脱开父亲的双手,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我妈是不是出事了?混蛋,我就不应该相信你!我早点给钱,我妈也不会被人剁手!”

康英突然笑了,

“那不是侯莎莎的手。”

康理一怔,整个人在短暂的发软后,陡然强硬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说?那不是我妈的手,你是在掩盖自己的营救失败吗?”

康英就像一只雄性的狼,轻而易举的把小狼拍在地上。

那种威严的神情,让小狼崽子不敢前进。

“你愿意相信什么?是我营救失败,还是那只手是从死人手臂上剁下来的?”

闻言,康理打了个激灵。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你什么意思?”

康英紧紧闭上眼睛,他和康理同样失败,和侯莎莎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从手的形状上分析,他真的分辨不出来,那只手是否是侯莎莎的。

康理应该也一样,他认不出来。

但,康英确认一点。

侯莎莎在和自己结婚前,是做纺织女工的,手掌心处因为常年绕棉线,形成了了一层老茧。

而今天那只断章,掌心光滑,没有常年做工的痕迹。

康英现在很累,他不想解释了。

“总之,那只手不是侯莎莎的手。”

甩下这句话,康英和母亲说了一声,擦过温玉珠和江归,转身离开了北山干休所。康英的话虽然很冷,却在康理心头,燃起小小火苗。

就在康英走后,康理又接到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