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远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霍世楠胳膊上的固定架。
他屏住呼吸，一层层掀开他的纱布。
霍世楠的胳膊红肿不堪了，从里往外渗着黑血，散发着一种腐肉的味道，看上去触目惊心。
温玉珠背着手，紧紧攥着拳。
受伤，她见过不少，可是伤成这样，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她心中泛起一股恶寒。
“为什么会这样？”
温玉珠抬起眼眸，盯着史燕生的脸。
“医生说里面的伤一直不能愈合，反复感染。”
“骨头呢？长好了没？”
“表面上是长好了，但是有残渣……”
极具画面感的言语从史燕生嘴里说出来，温玉珠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厨子，处理骨头残渣的机会很多。她脑中已经画出了霍世楠手臂中的模样。尖锐的骨头渣渗在皮肉里，稍微挪动一下，就是彻骨的痛。
齐怀远掏出银针，用酒精消过毒后，开始施针，霍世楠手臂上密密麻麻起来。齐怀远取出最后一针，照着霍世楠手臂上最粗的血管上扎下去。
“嗯……”
霍世楠闷哼一声，他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嘴中不说一个痛字。
黑色的血，顺着手臂缓缓流淌，最终砸在地板上。
“残渣？”
温玉珠眼睛很尖，她看见血液里有些小白点。她上前蘸了一下，用手指轻轻一捻，果然不是地上的杂物。
齐怀远点点头，“这是细微的，一会儿取一把手术刀，口子还要再开大一些。”
管家往后退了退，他十分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医生。
“好好！只要你能救我们霍总，什么都行！”
管家看向史燕生，“史先生，如果不是你带来温小姐，霍总是不会让任何人动他的伤口的！”
这点，史燕生很懂。霍世楠这家伙，他宁可死，也想死有尊严。
几分钟后，锋利的手术刀递在了齐怀远手中。
齐怀远找准位置，刚要下刀，温玉珠拦住了他，“不用打麻药吗？”
霍世楠紧紧皱眉，听见温玉珠问这句话，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
“他的皮肤早就没知觉了。他是骨头疼。”齐怀远继续下刀，刚刚划开皮肤，就有一小节指甲大小的骨头渣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了。”
齐怀远挑出骨头渣，在手术盘上磕了一下。
发出极细微的清脆生，“咔”。
“好了。”
齐怀远直接把手术刀扔在托盘里。
“没了？”史燕生惊掉了下巴，这家伙什么仪器都没有用，凭借血流的走向，就能判断骨头残渣的位置。
“我用银针做向导，所有的残渣都会聚集在这里。都放干净了。”
齐怀远翻出纸和笔，唰唰一会儿功夫，写了满满一张纸。
“照这个去抓药，现在就去。”
温玉珠觉得事有蹊跷，为什么温小山就可以第二天吃药，而这个霍世楠现在就要吃药呢？
既然霍世楠已经好了，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要等他吃完药吗？”温玉珠面有难色。
齐怀远是个很精明的人，从温玉珠的态度上，他已经窥得一二，温玉珠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不是吃的，是泡的。”
没等一会儿，齐怀远需要的所有药都被抓了回来，按照齐怀远的吩咐，霍世楠的别墅院子里，支上了一口大锅。
“把所有药材倒进去，猛火，熬掉一半的水。”
齐怀远吩咐下去，底下的人瞬间动起来。
“熬掉一半水水之后，晾凉，到可以沐浴的程度。每天给他泡一个小时。”
吩咐完所有的事，确定管家掌握了怎么熬药沐浴，齐怀远走到自己的小箱子边，开始收拾银针。
他把银针往肩膀上一搭，神情轻松，“走吧，完事了。”
直到齐怀远说了一句完事，温玉珠终于松了一口气。温玉珠出门前，看也没看霍世楠，径直走了。
离开别墅，温玉珠直接去了北山疗养院。
史燕生在淮海的时候，就把玉珠要去京城的事情，和老太太说了，这几天里，老太太没事就坐在门口树下，远远眺望着上山的路。
“奶奶！”
温玉珠下车，直接奔向王婉莹。
齐怀远看着祖孙相拥的场景，一时间不知所措。但史燕生已经走过去了，他也往小楼附近走去。
“奶奶，”
温玉珠把齐怀远让出来，把他介绍给王婉莹。
“这是齐大夫，他医术非常高明。在淮海的时候，已经把我爸心悸的毛病给瞧好了。”
王婉莹刚和齐怀远打过招呼，康英就从屋里钻了出来，他围着围裙，手上还举着铲子。
温玉珠半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小叔！好久不见，您怎么下厨了呢？”温玉珠忙走进厨房，围上围裙帮康英做饭。
王婉莹笑着跟了进来，也要一起忙活，“自从小理说要学厨，你小叔也对学厨来了兴趣。他现在一到周末，就要来给我做饭吃。”
说笑间，王婉莹出去招呼齐怀远。
康英往外看了一眼，“玉珠，最近淮海还安稳吗？乔家有什么难为你们的地方吗？”
温玉珠摇摇头，眉眼一挑。
“谢谢小叔还操心这个事儿了，你不说我就差点给忘了。”
康理开始切菜。
“最近小心些，乔山出院了。”
“不是脑梗吗？好了？”
康英冷笑一声，“是啊，请了多少专家，硬是把人拉了回来。”
温玉珠择菜的动作愈发大了，这老东西还真是命大啊，想把江归一家子都烧死的人，竟然平平安安的活了下来。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康英呵呵一笑，一盘土豆丝已经初见雏形。
“哈哈哈。”
温玉珠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玉珠啊，奶奶就喜欢你这敢说敢做的性子！”
温玉珠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奶奶，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是不成熟的表现我自己清楚。惹事，惹祸，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王婉莹走上前，把温玉珠搂在怀中。温玉珠怕自己手上的水蹭到王婉莹身上，一直扬起双臂，往后靠着。
“放心去做，奶奶给你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