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勇微微皱眉。
原本,因为温玉珠的质问,就让他有些心烦。现在,这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突然闯入,姜潮勇的怒意突然窜上脑门。
他拍桌而起,指着门前人,大声喝问,“你是谁啊?敢擅闯公安局?”
姚小林被他吓了一跳,心脏扑通通的乱跳起来。他不服气,指着姜潮的鼻子就开骂,“滚蛋,老子我找人!”
他冲着温玉珠扬了一下下巴,脸色瞬间温和,有商有量的问了一句,“嫂子你出来一下,我找你谈点事情好吗?”
姜潮勇面子挂不住,他扔下小本子,摘掉警帽。
他起身,用脚狠狠蹬了一下身后的凳子,凳子原地翻滚两道,落在窗边。
火星在狭小的办公室摩擦,一触即爆。
这时,就在爆燃前的瞬间,另外一个穿警服的男人,陪着笑脸挤进门。男人陪着小心,穿过姚小林身边。
然后,他笑嘻嘻地揽着姜潮勇的肩,声音极小地说了一句。
“小姜,他是姚市长的儿子。别得罪他,咱们刘局长还指望他办事呢!”
男人是办公室副主任,韩长青。
姜潮勇压着心头怒火,偏头微睨了一眼姚小林。
刘局长,是姜潮勇领进门的师父,对他有恩。刘局长能不能在这一届扶正,还得靠姚市长的一句话。
他不能拆自己师父的台。
想到这儿,姜潮勇咬着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的门,脚步声在走廊上越来越远。
韩长青陪着笑脸,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姚总,你忙!”
说完这话,韩长青还十分贴心的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公安局的人都走后,姚小林收起盛气凌人的模样,他点头哈腰走向温玉珠和江妮。
江妮见过这男人,知道他不是善茬,他走的越近,江妮就越紧张。
“玉珠……”
江妮攥紧温玉珠的手。
姚小林冲着江妮笑了笑,问温玉珠,“嫂子,这位姐姐是?”
温玉珠介绍道:“这位是江归的姐姐。”
“啊?”姚小林直接坐在他们面前,开始奉承江妮,“江哥的姐姐,就是我姐姐。姐姐你好,我叫姚小林。”
姚小林的这份和颜悦色,在他自己眼中,非常得体。但是在江妮眼中,和狼外婆没区别。
她还是很紧张,完全没看见姚小林伸出的手。
温玉珠打断了这份尴尬,她摇了摇手,“你有什么事儿就说。我们还有事。”
姚小林不客气,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十分潇洒的往后一甩。
“我帮你们把江归弄出来。出来后,江归就别在研究所干了,累哄哄的又没什么钱!加入我们海鹰电视机厂,我任命他做总工程师。”姚小林一勾嘴,相当自信的伸出五个手指,“我每年给他这个数。”
江妮眼中,悲戚和紧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希望。
她倒不是看中了姚小林开出的物质条件,而是江归可以平安无事的诱惑。
但是,温玉珠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江妮的意料。
温玉珠想也没想,直接冷冰冰地拒绝了姚小林,“不用。请回。”
姚小林一怔,随即意识到,温玉珠很可能还在生气。为了能得到江归这个天才,姚小林开始低头认错,身段放得低到尘埃里。
“嫂子我真的错了。你要是不满意,我用我个人名义,在江州日报和你认错。”
江妮扯住温玉珠,贴在她耳朵边,“玉珠,这人是市长的儿子,肯定能把江归弄出来的。原来的事情就算了吧?我看他挺诚心的。”
温玉珠拧着眉头,刚要解释,一下子被姚小林打断了,“这样,我安排你们见江归,你们问问江归的意思好吗?”
“好好!”
江妮连连点头,求之不得。她充满感激地看着姚小林。
现在,姚小林不再是狼外婆,而是菩萨。
温玉珠沉默无言,决定一切等到见到江归再说。
半个小时后,在公安局的安排下,江妮和温玉珠,在看守所里见到了江归。
江归从门后走出来的时候,穿着昨天的短袖衬衣,他看着还算精神,只是眼角稍显疲惫。
江归坐在铁栅栏后,深情地对温玉珠挤出一丝笑。
“江归!”
江妮情绪激动,扑在铁栅栏上,使劲儿摇晃。铁栅栏间隙不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江妮姐,别这样,江归看着不好受。”
温玉珠的一句话,就像警醒的针戳在江妮心头,她的情绪逐渐放缓。
她接过温玉珠的手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温玉珠看向江归,她勾勾嘴唇,笑的很灿烂。她相信江归,江归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归,刚才姚小林找我们了,他说他能把你弄出去,但是,”
江妮红着眼睛,哑着嗓子重复姚小林的条件。江归很平淡的听完,说实话,这个条件,绝对算不上趁火打劫,甚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江归却兴致寥寥,他目光落在温玉珠的脸上,似乎在等待她的意见。
温玉珠的手托着脸,“我都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了。”
江归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红云密布。
江妮眼泪瞬间止住,她吃惊的看着弟弟,她从没见过情绪外露的江归。
江妮用食指背抹干眼泪,开始劝他。
“江归,你要把握好机会,刚才玉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姚小林。”江妮叹了一口气,非常担忧。
江归抿了抿嘴角,目光在温玉珠和江妮之间游弋。
“姐,玉珠的意思,就是我意思。”
江妮更加不解,为什么能轻松脱身,这么好的机会,弟弟和温玉珠谁都不肯接呢?
江归隔着铁窗,眼中柔情满满,他只知道他爱温玉珠,确真的没想到,他们的心灵,也是如此契合。
见姐姐拧着眉头,江归解释。
“玉珠拒绝姚小林,是很深远的考虑。如果我被姚小林弄出去,也就仅仅是自由了,可是我的名誉呢?我会背负一辈子的污名!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被诬陷的,还是确有其事。所以,我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出去,我要留在这里,等警察查清楚事实。”
随后,江归冲着姐姐笑了,“他们一天不还我清白,我就一天不走出这个大门。”
江妮无话可说,她真的没想到这点。
在她心中,只要江归走出公安局,就是大功告成,她真的没想到以后种种。
更可怕的事,江归身背污名,他在海华也没有立足之地。
时间溜走的速度奇快。
见面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匆匆结束后,江归被警察带回。
临走前,温玉珠突然撒开江妮的手,她冲到尽可能离江归近一点的地方,紧紧握着铁栏杆喊了一句。
“江归!你等我,我不会让你受冤屈的!”
江归点头,转身回去的一刻,他的耳膜突突跳着,整个人热血沸腾,泪水毫无征兆的跳出眼眶。
江妮挽着温玉珠的手,两个人相互依偎走出看守所。
“玉珠,我现在才明白,江归为什么喜欢你。”
温玉珠笑笑,一句话没说。她今天也确定了一件事,江归值得她喜欢。
在看守所门前,姚小林靠着车门,等她们的消息。
看见温玉珠出来,姚小林踩灭烟头,迎着她们小跑过来,满脸期待,“嫂子,姐,江归怎么说?”
江妮没说话,低着头看着脚尖。
温玉珠笑笑,“姚总,江归的事情不劳你操心了。他和我是一个意思。”
姚小林觉得自己白忙活了,他转身钻进自己车里,生闷气去了。
温玉珠挽着江妮的手,两个人走出了看守所,小路无人,路边的野草随风摇着。
江妮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趴在温玉珠肩头,哭得发抖。
温玉珠转身,把江妮揽在怀中,轻拍她的肩膀,“江妮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江归洗清冤屈的。”
就在这时,她余光一晃,一道黑影从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