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看了一眼床上的李芬,她脸色白的泛黄,看上去气若游丝的,柳夫人有些心虚,忙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转身坐在柳所长的身边。
“老柳,美宜她怎么样了?”
柳所长没说话,只是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静静地调整呼吸。
“妈妈,别担心,你看她睡着了。应该没事的。”柳美涵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柳所长心口急速下沉,紧紧捏了一下拳头。
柳美涵一路陪着柳夫人跑过来,此时,她的嗓子眼干渴冒烟。说了一句话后,干渴的感觉更强烈。
柳美涵在病房里扫了一道,爸爸手边正好有一杯水。她什么也不问,拿起来就喝。
“呸!”
一股咸味冲上味蕾,刺激着她的喉咙,柳美涵吐了一地。
“怎么这么难喝?”
深夜的医院,万籁俱寂,她的声音格外刺耳。
护士推门而入,没好气的看向屋里所有人。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病人们都在休息,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柳美涵一见护士,就开始鄙视她,觉得她不过就是个地位底下,伺候人的而已,竟然敢和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她冷哼一声,趾高气昂,“你算什么东西?”
柳所长忍无可忍,他抬起手,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口,尽力压制情绪,“你出去。”
护士一愣,觉得这一家子都不可理喻!竟然要赶自己出去。
柳美涵得意地笑了,挑衅似的看着护士。
就在这时,柳美涵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向门边,她惊得回头看去,推她的人正是她的爸爸。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柳所长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吓得护士抱着输液瓶跑了。
“爸爸!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柳美涵的叫声就像一根针,把熟睡的病人和家属们都扎醒了。
人们纷纷挤在病房门前看热闹。
柳夫人看不下去,从身后死死拖住了柳所长。
“老柳,有话好好说,这里是病房。”
柳所长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同样指着门外,“你们两个,一起滚!”
柳夫人僵在原地,紧接着她的眉眼颤动着,哭了出来。
他们夫妻结婚二十多年,从来没红过眼。只有在柳美宜走失后,两个人争吵过几次,但后来,为了这个家还能维系,夫妻二人十分默契的选择闭嘴。
谁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柳美宜找回来了,夫妻二人的关系却降至冰点。
柳美涵一见爸爸连妈妈一起骂,顿时傻眼了。
整个人就像被放气了气球,瞬间蔫吧。
“滚蛋!”柳所长又嘶吼了一声,“今天,美宜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也不想看见你们娘俩。”
柳所长流着泪瞪着妻子,“你怎么狠心打她啊?”
她又看向柳美涵,“还有你,她可是你亲妹妹。你是不是疯了?疯了就住精神病院!”
柳美涵一阵阵心悸,耳边轰鸣。
最近,她已经不下十次听见人们议论她,说她精神有问题了。现在就连父亲也这么说。
柳夫人哭得身子软,在柳美涵的搀扶下,两人一点点挪出了医院。
温玉珠和江归站在病房,被柳所长的气势镇住了。之前,柳所长纵容妻女,温玉珠也不怎么高兴。
但是今天,温玉珠从他身上看见了一个真正的父亲。
柳夫人和柳美涵走后,温玉珠把病房门锁上了。
柳所长疲惫不堪,坐回到凳子上,继续调气。
他们守着病床,直到下半夜,一声微弱的“姐……”传进温玉珠的耳膜。
温玉珠揉揉眼睛,快步走到李芬病床前,抬手在李芬眉头上摩挲着,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滚,“小芬你没事了。”
柳所长半跪在病床前,握着李芬的手,抵在自己嘴边,泣不成声。
李芬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说:“我不想回柳家。”
“好好!你想去哪就去哪,爸爸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好吗?”
柳所长带着泪,笑了。
这个女儿在他心中,就是最珍贵的珠宝,两次失而复得,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任何事。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她好,她开心。
李芬缓缓睁眼,看向温玉珠,一字一字艰难地说:“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了这句话,李芬又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她才又醒来。
经过医生检查,确认李芬已经没有大碍。
温玉珠见柳所长脸色极差,就让江归把他送回家,可是柳所长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最终他同意先回研究所,暂时住在办公室后的休息间。
江归他们走后,李梅带着江妮过来送饭,大家都被昨晚的一场大闹,闹的心神不宁。
温玉珠见到李梅和江妮时,她们脸上都挂着厚厚的黑眼圈。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李芬,李梅心里不好受。
她坐在李芬身边,帮她整理头发,“小芬儿,以后温家就是你家。”
一行泪从李芬眼角坠落。
“啪”的一声,砸在枕头上,在蓝色枕套上洇出一朵花。
接下来的几天,温玉珠都留在医院照顾李芬。江归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给她送吃喝,有时候只是单纯过来看看。
“柳所长搬出柳家了。”
江归冷不防的说了一句,温玉珠手中的苹果没拿稳,乓的一声砸在桌上。
李芬小孩子脾气,笑的挺开心的,“你看吧?爸爸也忍不了她们了。”
温玉珠无奈的笑笑,她突然觉得,柳所长也挺可怜的。
“砰砰”
病房门被敲响,温玉珠转身一看,一个男人的头伸了进来,男人脸上堆着笑,他的发丝被摩丝打理过,丝丝分明。
“温老板,还记得我吗?”
温玉珠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前段时间来店里的,江州餐饮协会会长,赵万年。
温玉珠用毛巾擦赶紧手上的水,走上前,和赵万年浅浅一握。
“赵会长,你好。”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些冒昧,我上门找你,几次都没碰到,还是听你店里的员工说,说你妹妹病了。所以,这一点东西,不成敬意。”
赵万年从身后捞出一个礼盒,放在进门处的小柜子上。礼盒红红绿绿的包装,也看不清楚里面包的是什么。
“这怎么好意思呢?还让赵会长破费。”温玉珠有些不好意思。
江归带着审视的意味,在赵万年脸上略过,赵万年客气了一句,“温老板,这位是?”
“我朋友。江归。”
温玉珠看向江归,江归这才伸出手,“你好。”
一阵尴尬的寒暄过后,赵万年说明来意。
“上次说的入会的事情,不知道温老板你想的怎么样了?”
江归警觉的凑上来,问:“入什么会?”
温玉珠笑笑,“餐饮协会,江州市的。”
江归松了一口气,但他不了解餐饮行当,所以当他听见餐饮协会四个字后,闭嘴不言了。
“温老板,你意下如何呢?”
赵万年紧追不舍。
难道餐饮协会没有别的入会目标了吗?为什么几次三番上门,就为了让自己入会?
温玉珠更加警觉。
“实在对不住啊,我这个店太小了。暂时还没想过加入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