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鬼生千年,一直在地底下勤学苦修,很少掺和人世间的事,所以性格很单纯。
她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利用这一点戏耍她,践踏她的真心。
对面这两人,刚好踩了她的雷点。
眼见平地刮起一阵阴风,桌面杯盘开始震动,再继续下午整个场地都要遭殃,一旁的叶澜轻轻叹了口气。
“让你们走,你们不走。”
现在,晚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虚空打了个响指。
啪。
顷刻间,一个幻境沿着沙发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遮蔽了外界的视线跟注意力。
之后她重新拿起叉子,慢条斯理地一边吃着甜品,一边欣赏红衣女鬼黏着两个名媛满场鼠窜的闹剧。
五分钟后,幻境撤去。
两名名媛先是神情恍惚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紧接着尖叫着爬上了沙发,“有鬼啊!”
两人顾不上穿着裙子,挂在沙发扶手上哇哇大哭,还当场尿了裤子,场面一度很滑稽。
后来两人父母匆匆赶到才把人带走送去了医院,至于是去心理科还是精神科,恐怕还有得掰扯。
“哼,老虎不发威就把我当hellokitti!”阿月哼了一声,坐下继续吃东西,运动了一通她也觉得‘饿’了。
叶澜见她饿得要啃盘子,便从口袋里丢给她一个药瓶,“每日一颗。”
瓶盖还没打开,阿月就闻见其中浓郁的阴气,那是鬼物最喜爱的东西。
她忍不住狂咽口水,但终究还是没伸手去拿,摇头道:“我不吃,吃了阴气加重,靠近陈哲熙的话,会伤了他的。”
人鬼殊途,他们在一起本来就违反了阴阳两界的规矩。
如今阿月有意识在克制自己吸收阴气,一方面努力提升功法想尽早修成鬼仙完全控制住自己的鬼气,这样才能完全放心地跟陈哲熙在一起。
所以最近她都处于饥饿状态。
叶澜是她的契约之主,怎么会感应不到这些。
闻言也没将东西收回,反而又推过去了一点,语气平静道:“这些只是阴灵草炼成的,没有副作用。”
“阴灵草?”阿月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拿起瓶子,拨开瓶盖闻了一口,浓郁的气味让她止不住眯起了眼睛,“传闻阴灵草长在极阴之地,万丈深渊之下,还有无数毒虫毒鸟守护,千金难求,你是怎么找到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叶澜祭出一句至理名言。
实际在算出阿月跟陈哲熙两人姻缘羁绊时,她就在X上购买了阴灵草,炼制成丹药。
式神与主人是相互辅佐相互成就的关系,她收了阿月就会善待,同样的,日后若她能不食生灵修成仙身,对叶澜也会有很大益处。
“哎呀,你真是太好了,叶澜,我以后都不要大房子了,只要阴灵草就够了!”阿月当下不再犹豫,欢欢喜喜吃下丹药后,顷刻间充盈的饱腹感让她幸福得半靠在沙发上直叹气。
叶澜摇摇头,觉得这修炼千年的鬼王实际还跟孩童一般。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般心性才会让陈哲熙挂心吧。
记起少年下午避开众人,从她这边拿走的鬼修典籍,她也只能感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许是刚刚这边闹剧太显眼,这会儿叶澜跟阿月受到的关注更多了。
一个甜品的功夫来了三四波人打听她们,甚至还有人递了名片。
“都说我们是江城来的,还给我们名片做什么,回家当柴火烧吗?”阿月拎起一张花里胡哨,实际半点没用的卡片,随手就集体回收垃圾桶了。
叶澜回忆起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再抬眼扫向周围,面色倏地一冷,“他们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萧云霆。”
“啊?”阿月张了张嘴,“你的身份暴露了吗?”
“不是。”叶澜摇头否认这些人发现她是萧氏养女才故意接近,语调又冷又淡地补充道:“他们是下注,赌谁是未来萧氏的女主人。”
这场宴会,看似是庆生,实际上到场超过一半都是适婚单身女性,目的不言而喻。
叶澜没由来心口一堵,连进食的欲望都没了。
这时,方才在一楼前台刁难她们的顾诗琴又走了过来。
“看来还收了不少名片。”她端着一杯香槟,居高临下瞥了眼垃圾桶,又将视线转移到叶澜脸上,矜持一笑,“好在你们有自知之明,晓得萧云霆这种人不是你们可以高攀得起的,萧氏未来的女主人靠的也不仅仅只是一张脸。”
这话处处都在贬低出身不显,年龄也不大的叶澜。
原本对于这些,叶澜向来淡然处之,压根不会影响到她分毫,但如今却只觉得句句刺耳,弄得她有些心浮气躁。
于是她从齿缝中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顾诗琴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秒后,眉头倏然皱起,“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道歉,否则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帝都的名门闺秀对她都是阿谀奉承,笑脸相迎,现在反倒被一个小地方来的丫头片子怼了。
这口气,她顾大千金怎么咽得下去?!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叶澜见对方没有退却的意思,也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哒。
银叉碰到瓷器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一旁的阿月却抖了抖,抱紧自己的小小胳膊,抬头对顾诗琴道:“这家伙脾气比我还大,你要倒大霉咯。”
话落,还主动远离了少女,免得待会被殃及池鱼。
顾诗琴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在糊人,扬起下巴继续挑衅道:“呵,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现在我就让保安进来把你架出去,让你成为全帝都的笑柄,以后任何宴会里有我就没你。”
说着,她当即抬起头就要喊人。
恰在这时,一道夹杂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哟,我一来就瞧见顾小姐在这里大发神威呢,让我也来听听,是什么新鲜事。”
顾诗琴回头见到来人,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不善道:“张晓晓,咱们进水不犯河水,你现在又来做什么?”
“没做什么。”同样一身高定晚礼服,像只天鹅的张晓晓阔步走到了沙发区,又自动站到了叶澜身侧,指着她笑眯眯道:“这是我妹妹,我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