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宋军严阵以待,薛晓宇忽然惊叫了起来。
“我...军...火炮…”
武休关遭偷袭,他们这些关里撤回来的将士成了不待见的一群人,连他这个准备将也遭人嫌弃,守城都没人招呼。
赵溍和孟珙都是心惊,纷纷举起千里镜,只见蒙军的攻城队伍里,不但有抛石机和弩车,还有一辆辆的炮车,似乎有百门之多。
“鞑靼大军真有火器!有些好像真是我军的炮车。”
眼见为实,孟珙看着蒙军的炮车,难掩惊诧。
赵溍看了看脸色羞愤的薛晓宇,冷哼一声。
不用问,这其中的宋军炮车,是蒙古大军攻破武休关,从武休关的宋军手里抢来的。
要不是副将明新成舍命炸毁了武休关的弹药库,后果不堪设想。
“哎…………”
黄喜脸色铁青,愤愤一拳,捶在了垛墙上。
自己的火器打自己,这可真够讽刺的。
“将军,鞑靼军中共有120门火炮,其中七斤的将军炮30门,可以打两里;大小子母炮各为20门左右,射程在300步。至于鞑靼自造的大小火炮50门,威力如何,不得而知。”
孟珙放下千里镜,温声说道:
“除了将军炮,其余的基本上没用。现在担心的就是攻城时,鞑靼步兵可能使有震天雷。我将士虽然炸了弹药库,但鞑靼大军破了武休关,想来应该有两千颗上下的震天雷缴获。”
按照一个宋军五颗震天雷的标配,500人左右的俘虏,除去使用的,当在两千左右。
“两千颗震天雷,那得多死伤多少将士?”
黄喜惊诧地喊了起来。
城头上的宋军将领,个个脸色难看。
火器之犀利凶猛,他们心知肚明。从来都是他们克敌制胜的法宝。现在火器到了敌军手里,带来的伤害可想而知。
“将军,传令吧,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攻城的时候多注意震天雷。还有,鞑靼步兵攻城的话,火炮基本上没用,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们的震天雷不多,撑过今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孟珙适时开口,给赵溍等人解压。
他指的是蒙古大军缴获的震天雷。至于蒙古大军随身携带的震天雷,那就是未知之数了。
“没听见孟将军的话吗,立刻传令下去,当心鞑靼步兵的震天雷!”
赵溍脸色一板,传令兵赶紧领命走开。
“孟珙,鞑靼军中的火器,就拜托了!”
赵溍传下军令,大步走开。
北城外,无边无际的蒙古大军涌来,乌泱泱铺天盖地。蒙军洪流中,高大的抛石机映入眼帘,弩车和炮车纷纷向前,城头上,孟珙大声喊了起来。
“装填弹药!”
炮手们开始装填弹药,孟珙一本正经,向传令兵郑重叮嘱。
“传令下去,放进一点,先打掉鞑靼大军的炮车,再打抛石机和弩车!”
两种将军炮仰角射击,都能打出两里以上,对城头宋军造成杀伤,因此必须首先解决。
军令下达,炮手们纷纷开始调整火炮角度,对准了徐徐向前的蒙军炮车。
孟珙暗暗点头。这些西北边军的炮手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临战不惧,很有些气定神闲的味道,也似乎比京湖边军的炮手更精锐一些。
西北战事频繁,这或许就是实战更能锻炼人的结果。
“将军,鞑靼炮车,已经进了两里的范围!”
炮兵中的了望手们,纷纷呐喊了起来。
“所有人,准备!”
孟珙手心出汗,大声喊叫了起来。
“开炮!”
“蓬蓬蓬!”
连续的惊雷声响起,城头上的25门15斤炮首先开炮。滚滚的浓烟升起,25颗15斤重的实心铁球呼啸而出,向着蒙军阵中砸去。
守城重炮,自然和野战炮不同,重量上不可比拟。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雷鸣声跟着响起,25门9斤将军炮纷纷开火,城头上硝烟弥漫,烟雾腾腾,煞是壮观。
城头的火炮声响起,蒙军汉军万户刘黑马不由得一惊。他抬起头来,只见无数黑点弥漫空中,由小变大,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劈头盖脸砸向攻城的蒙军大阵。
刘黑马惊诧的注视当中,一颗颗实心铁球冲入蒙军人群之中,砸出一条条血肉胡同,蒙军人群中,瘆人的骨折声不断,残肢断体乱飞,鲜血飙射弥漫,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响起。
几颗铁球弹跳飞舞,一辆抛石机被砸的木板断裂,木屑纷飞,抛石机摇摇晃晃,歪斜倒塌。周围的蒙军炮手被铁球砸的腿断骨折,倒地一片,痛苦嚎叫。
只是一轮射击,蒙军便是死伤上百,一架抛石机被砸塌,另有两门炮车和一门弩车被掀翻。
“好!”
赵溍心头振奋,一拳砸在城墙上,拳头隐隐作痛。
抛石机巨大,移动缓慢,并不如炮车弩车体积小,容易移动。照这样子,抛石机等到了300步左右的射程,恐怕就要被摧毁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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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守城的压力可就要小得多了。
“继续!”
孟珙大声指挥,宋军炮手们开始重新装填弹药,调整火炮角度,重新发射。
宋军的火炮,炮尾都有螺旋杆,用以调整火炮角度,十分迅速。火炮上又有规尺,又是药包装填,极大可能地提高了射击速度。
“蓬!蓬!蓬!”
城头浓浓的烟雾喷出,火炮轰鸣,连续不断,铁球撕裂空气,肆意飞舞,纷纷砸入蒙军大阵。又是一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又有两辆抛石机和几门炮车弩车被砸塌掀翻。
火炮声不断,攻城的蒙军许多人脸色煞白,军中一阵骚动。不过蒙军军令严苛,又有蒙古骑兵在后督战,蒙军步卒硬着头皮向前冲去。
汉军的惨状看在眼里,刘黑马等人脸色铁青,却都无可奈何。
蒙军冒着炮火前进,终于进入了一里左右的范围。在这个过程中,蒙军已经损失了约三成的各类攻城机械。
“冷着干什么,给老子发炮!”
蒙军大阵中,田雄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投降的宋军炮手们手忙脚乱装填弹药,纷纷点燃了导线。
“蓬蓬蓬!”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蒙军大阵中硝烟弥漫,一颗颗实心铁球纷纷砸向兴元府南城头。城头上砖石激射,数十名宋兵惨叫倒地,就连一些炮手也被波及。
宋军俘虏不断发炮,一些实心铁球飞入城中,砸塌了数处屋顶和院墙杂物。不过靠近城墙的居民早已经转移,并没有人员伤亡。
“盾牌!给我灭了这些狗日的!”
孟珙大声怒喝,他在垛口观望蒙军大阵,左右将领劝他退开,都被他拒绝。
盾牌遮护,炮手们稳定心神,调整火炮角度,继续发炮。
这一次,数十颗铁球直奔蒙军的火炮阵地,瞬间便有几辆炮车被砸烂掀翻,炮手们躺在血泊里,死伤无数,满地都是断手断脚,凄厉的惨叫声不断。
火炮声不断,城头城下烟雾缭绕,城头的火炮声没有什么变化,城外的火炮声却越来越稀疏。
城头的火炮有城墙保护,城外则是光秃秃一片。兴元府城毕竟是兴元戎司所在地,又是皇帝所在,城头火炮众多、炮手精锐、士气高涨。
火炮轰鸣之中,蒙军的炮车、抛石机和弩车不断被砸翻掀翻,蒙军炮手炮手弩手不断被杀伤,双方的远程机械对比,蒙军远远落了下风。
几颗实心铁球狂飙而至,几门炮车被打得支离破碎,炮手们死伤一片,余下的掉头就逃,被阵后督战的蒙军神箭手们一一射翻,无一生存。
城墙上,宋军将士们欢欣鼓舞。对于那些死伤一片的宋军俘虏们,没有一丝怜悯。
“我去!”
赵溍暗暗松了口气。他看着仍在滚滚向前的抛石机,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粗粗看去,蒙军似乎被打掉了一半的抛石机,但若是剩下的抛石机发挥作用,到时候巨石砸向城墙,后果不堪设想。
小炮的射程都在300步以上,基本上都比抛石机的射程远。眼看蒙军的抛石机停了下来,蒙军正在搬运巨石,孟珙急声怒喝了起来。
“瞄准了!大小炮一起,给我打掉抛石机!”
“蓬!蓬!蓬!”
城墙上100门大小火炮纷纷开火,城头上硝烟弥漫,铁球铁丸不断砸出,犹如狂风暴雨,蒙军火炮、抛石机、弩车不断被掀翻砸裂。300步左右的距离,双方你来我往,都是舍命向对方攻击。
一块巨石飞上城头,砸在一处垛墙上,土石纷飞,垛墙塌了半截,墙后的炮车被巨石砸裂,火炮翻滚,两个宋兵被火炮砸中,一个立时口喷鲜血,萎靡不起。另一个宋兵被火炮击中头部,脑浆迸裂,混合鲜血,在空中飘洒。
另有弩枪激射而至,城头两个宋兵躲避不及,一个被弩枪射下城头,另一个被射穿手臂,砰然倒地。
城头火炮轰鸣,不止不休,对着蒙军阵地上狂轰滥炸,无休止的弹雨倾泻中,蒙军阵地上的抛石机、火炮、弩车东倒西歪,纷纷熄火。
数十架抛石机和弩车,近百门火炮被宋军的火炮摧毁,托雷不动声色,冷目而视。
不过损失了数百人,这一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蒙军大阵号角声悠扬,蒙军铺天盖地潮水般涌来,赵溍大声喊了起来。
“盾牌!小心鞑靼的羽箭!小心鞑靼的震天雷!”
城头的木板和盾牌纷纷被举起,城头犹如盖起了屋顶一般,密不透风。
炮手自有炮车遮护,不过炮车周围,还是尽被宋军将士的盾牌遮盖。
宋军炮手都是宝贝疙瘩,防护也最为严密。
“火炮,准备!”
“弓箭手,准备!”
“掷弹兵,准备!”
城头上,宋军军官纷纷叫喊了起来。
战争的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杀伤对方,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是的,远程攻击结束,近战才是正题。
“杀宋狗!”
“杀宋狗!”
潮水一般的蒙军呐喊着向前,数千的宋军俘虏和百姓参杂其中,他们抬着云梯,行尸走肉,直奔兴元府南城墙。无数的蒙军手执角弓,奔步向前,许多人已经摸出羽箭,随时准备引弓。
千里镜中,看着蒙军狂吼乱叫向前,脸色亢奋,眼神中的狰狞都清清楚楚,孟珙手心出汗,朝着旁边的旗官轻轻点了点头。
令旗挥下,军官们纷纷喊了起来。
“开炮!”
城头上烟雾缭绕,火光乍现,铁球铁丸腾空而起,直砸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