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元博正欲出门。
刚来到门口时,却见崔三匆匆来报,“头儿,寺卿有请,说有重要事商议。”
元博微微皱眉,“重要事?他在哪?”
崔三回道:“在大理寺衙门。”
“走!”
元博思虑了半分后,倒也暂且放下了手上之事,先去面见万宗德。
片刻后,寺卿室中。
元博走进去的时候,见到万宗德正对着一个盒子发呆,目光深沉。
“先生!”
只有二人独处,元博直接喊道。
万宗德回头,微微一笑,“来了,陛下驾崩已有数月,期间你竟没有找过为师,是公务太忙,还是对为师有何意见?”
元博微微拱手,“若说公务,学生再忙,也忙不过先生。先生身为内阁重臣,既要协理军机大事,又要分心筹备陛下的葬礼,劳心劳力。学生自然不敢打扰。”
“屁话!”
万宗德哼道:“这些冠冕、搪塞之话,你便少些与为师说。你不来找为师,是在怪为师对你有所隐瞒吧?”
元博:“不敢!”
万宗德看着他,却是蓦然一叹,走过来,拍了拍元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博儿,还记得为师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有些事情,为师不让你知道,自然有为师的道理。但你要明白一点,不论为师如何作为,总归是没有害你之心。这些年,你在为师身边,为师早已将你视若已出...”
听此,元博心中不由一蹙,有些意外此时万宗德的怅然之色,回道:“先生有难言之隐?先生既将学生视如己出,学生亦早将先生视之如父。若有何困惑,不妨告知学生,让学生与你一起分担。”
万宗德苦笑,摆摆手,道:“罢了!有些事,还是让为师替你去做比较好。行了,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将案上的盒子,往元博身前推了推。
元博打开一看,顿时目光一滞,“这是...龙袍?”
万宗德点点头,“是的!但并非普通的龙袍,你仔细看看。”
元博拿起盒子的龙袍仔细地查看之后,恍然皱眉。
这件龙袍,他竟见过,就正是前身从国公府搜来的那件...
公主被绑案中,前身带人突袭国公府时,除了在他府中找到被绑的公主之外,也在书房中搜到了一件龙袍和一枚玉玺,后又有国公府的护院首领,戴罪指证上官锦密谋造反。
此案才算是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全。
元博不解的是,此时万宗德将这件“证物”拿出来是何用意。
“这件龙袍是从上官锦府中搜到的那件?”
“是!你可看出有何猫腻?”
元博皱着眉,再次仔细观察那件龙袍,并动手去搬弄着。
不久后,忽然眼神一动,道:“这件龙袍的尺码不对,且样式极为新潮,根本不是上官锦私自找裁缝缝制的。且,私制龙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民间无人敢做。换言之,这件龙袍必然是出自宫中尚衣局,再者...是以年轻人喜好的款式做成的。”
古代皇位更迭,宫廷尚衣局都会给每一任皇帝,制作专属于自己喜好的龙袍。
也就是说,每个皇帝在位时,所穿的龙袍都不一样。
而眼前这件龙袍样式新颖,显然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但上官锦已是暮年,他若真要谋逆造反,暗中为自己私制龙袍,理论上不会制作出如此新潮的龙袍才对。
以上官锦这个年纪,他若要私制龙袍,应该会选择比较沉稳的款式。
尚衣局主管宫中一众贵人的衣着穿搭,其工匠都是一流的织工与裁缝,缝制的手法和标准都是有迹可循的。
民间不敢私制龙袍,也没有这样高超的技艺手法。能制出龙袍的地方,除了宫廷尚衣局,几乎再没有下家。
结合以上两点,元博断定,这件龙袍肯定是出自宫中,且是以年轻人的喜好的款式制成。
万宗德点了点头,“很好,你如今看出了其中猫腻,但为何当时未曾细查?那你再看看,以这件龙袍的尺码,它应该是穿在谁的身上最合适?”
元博没有寻思多久,而且在皇帝驾崩之时,萧天云好像已经给出了答案。
顿了顿后,他深沉道:“吴王萧永,三日后即将登基的新帝。”
万宗德笑道:“那你心中是否有了结论?”
“有了。”
“那吴王萧永未登帝位之前,私制龙袍,伙同皇后上官瑛构陷当朝一品国公,可还有资格身居九五至尊之位?”
“没有!”
“而你身为大理寺暗卫首座,身负拱卫皇权之责,该何以作为?”
“拨乱反正,拔除奸逆!”
“好!”
说到这里,万宗德掷地有声的喊了一个“好”字,继而接道:“那无需为师多说,你也应该知道,在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上该如何做了吧?”
元博正色道:“是!但先生既然早就洞悉此事,为何要隐瞒至今?为何没有在内阁册立吴王为君之时,直接点破?”
万宗德微微一笑,又叹了一口气,道:“博儿,很多事情并非都需要一个所以然来的解释。你该知道的,都终将会知。但未到时候,就莫要执着。你去吧。”
说完,便转过身去,一副深沉的样子。
元博停留了片刻,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再继续追问,应了一声“是”后,离开了大理寺。
回去的路上。
元博心事重重,陷入了某种思绪上的死角中,似乎难以通透。
正在这时,一辆教坊司的马车疾驰而来,差点与二人撞上。
元博恍然回神,目光阴郁。
一旁的崔三却是大为恼火,扯着嗓子大喊:“瞎了狗眼吗?是不是不想活了?”
说着,这货竟想上前将那驾车的马夫拖下来,但被元博及时伸手拦住。
表面上看,元博与教坊司并无关联。
但暗地里却小有隐晦,因为他有个二师姐就正是教坊司的副司正。
而这辆挂着教坊司旗帜的马车,很显然是故意在此“拦截”。
元博沉了沉声,对崔三说道:“你先回去等我,我有些要务要自己去办。”
崔三张口欲言。
元博却并没有给他这个说话的机会,示意他快速离开。
等到崔三走后,元博一个闪身便跳进了车厢内,车头的马夫并未阻止。
随后,马车便开始在城中漫无目的地游走起来。
车厢中。
果然是那位二师姐在,意外的是,陈舞儿也在其中。
元博颇为纳闷,半开玩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让两位师姐在此堵我?莫非,是想我了?”
二师姐轻笑,笑而不语。
陈舞儿微微一哼道:“你还笑得出来?”
听此,元博反而笑得更浓,“为何笑不出来?”
“师尊刚才召集我们七姐妹去了,但为何没有叫你?”
“这...”
元博一愣,笑容僵滞,道:“或许师尊另有安排!况且,他不是让你来知会我了吗?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就是不知师尊有何交代?”
陈舞儿正襟道:“师尊没有让我们来知会你!找你,是我们两个自己的决定。师尊并不知情!”
“为何?”
元博疑惑道。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陈舞儿这才说道:“你是不是哪里惹怒了师尊?他将我们七人招去,竟说要废去你掌门之位,还说....”
“还说什么?”
陈舞儿突然语塞,酝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副阴沉的表情。
倒是身旁的二师姐干脆道:“还说,从即日起不再让你参与我们的行动,也无需再向你汇报。而我们天山派的新任掌门,居然是新帝萧永。”
元博猛然一惊,“师尊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萧永?可是,大师姐不是说他只是个傀儡吗?”
二师姐夜双双,点头道:“本是如此,但师尊将掌门之位传给他,那便不同了。而你这个国君....好像是被放弃了。你背后到底做了什么?”
元博深沉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如果做了,你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师尊为何如此?他甚至想把大师姐许给萧永做皇后...”
“什么?”
元博心中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