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的赶路之后,队伍抵达京城时,恰好遇到离王也同时入城。
那空前盛景的一幕,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京城十里空巷,自发出城夹道排成人墙,欢迎摄政王大捷而归。
正如元博此前所料,成功击退突厥,收复燕云二州,必会给萧天云带来无上威望,并因此获得极大的民心支持。
京城百姓结队立于城门两侧,鲜花掌声一地,欢呼此起彼伏。
萧天云一身戎装,骑着战马威武不凡之姿,带着手下的亲卫绕了城中一周,接受着臣民的拜服。
那待遇,实质与帝王无异。
这场战役的胜利,是可以预见的,几乎不存在任何悬念。
对于兵家来讲,突厥遇上格尼的叛乱以后,已然是自毁城墙,难以再成气候。
萧天云出征之前,元博给他的那道锦囊里面,便已说明了攻城之法。
大军只需围城,切断阿史那部的补给,再利用格尼的叛军攻城,令突厥人自己先内斗,待两败俱伤之时,由张风晓起兵收拾残局,代价便可降到最低。
萧天云只需稳坐钓鱼台,这大功一件也就落入鼓掌之中。
入城后。
元博将初家人送回了府邸,初家本就是望族,在京城也有一座庄园,倒是省去了安顿的麻烦。
临别之际,初有君亲自将元博送到门口,再次隐晦提醒他帮忙寻找诗魔先生的事情。
元博满口答应,正要离开,忽然发现萧天云的车驾来到了京城初府的门口。
想必,早在返京途中时,他便已知晓吴王将初家人带来京城。
此时,他大捷而归,不先进宫会见内阁官员,接受嘉奖。
而是来此先见妻族之人,倒是令人颇感意外。
萧天云走下马车,看见元博后,眼前一亮,便走了过来,“你在这正好,省得本王再去找你一回。”
说着,便从身后的随从手中取来一份卷轴交给元博。
元博接过,未看先问道:“王爷,这是?”
萧天云正色道:“罪证!太子勾结突厥人,通敌叛国,阿史那已经全盘托出,并写下卷轴为证。你带人去东宫将之收押起来,等候内阁发落。还有,萧笙带领吐蕃兵意图夺权,也已被拿下。你是他先生,也一并交由你看管。”
元博心中一震,“太子通敌?这...”
早在前往云州之时,从塔鲁口中得知,大燕朝中有人与阿史那勾结,策划了燕云二州的沦陷。
但此人身份隐秘,除了阿史那之外,无人知晓其底细。
而这个人居然是太子?
怎么可能?
他本就是储君,下一任皇帝的继任者,有何必要与突厥人勾结,谋朝篡位?
在元博看来,这通敌之人谁都有嫌疑,唯独是太子萧坚的几率最低。
离王却说太子就是?
“王爷,此事干系重大,涉及储君之位,可有细细查过?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
“哼!阿史那亲口当着军中万千将士所说,并附带许多与太子暗中联系的书信为证,岂还有假?太子虽为储君,但常年挂职宗人府,并无实权,相当于投闲置散。他早已对陛下心生嫌隙,与突厥人勾结乃是为了借助突厥之力篡位,已是实证。此事,你无需再说,去办吧!”
萧天云说完,便挥了挥长袖,而后带着初有君走进了初府。
元博心中狐疑不定,在门口沉思了一会后,便让崔三准备马车,急匆匆赶往了万府。
万府,书房中。
万宗德在看过太子的罪证后,却是一脸的淡然,不显一丝意外,开口道:“摄政王怎么说?”
元博回道:“他让我将太子先行收押。”
“那你照做便是,何须再来叨扰为师?这点小事,还要为师替你出主意?”
“先生不觉得奇怪?太子本就是储君,陛下仙游之后,便可登基。他为何还要与突厥人勾结,行大逆之事?即便这些年陛下没有给他参与理政,他颇有微词,但也不至于有反心。纵然有,也不必与突厥人勾结,策动内阁支持,岂不更加安稳?”
万宗德呵呵一笑:“你说的有理,但事无绝对一说。兴许太子真有谋反之心,特别是陛下昏迷之后,他这个太子之位有所动摇。人遇险境,孤注一掷,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而且,有阿史那的供述以及往来的通敌书信为证,由不得吾等质疑。”
元博皱眉道:“可是,这些通敌书信都是很多年前发出的,跨越远至十余年前,说明通敌之人早已筹谋很久。而那时候,太子才刚刚及冠不久,不可能就与突厥人有勾结,显然是有人故意栽赃。”
万宗德却道:“你既知如此,就该设法揪出真正的通敌之人,还太子清白。”
“是!但通敌之人潜伏已久,至今毫无破绽。想要揪出此人并不容易,在此之前,先生可有办法先保住太子?”
“保?为何要保?如此形势,或许太子下狱,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那先生以为...这通敌之人会是谁?”
“呵呵,还是那句老话,你看看最终谁的获利最大,谁便最有可能是这栽赃与谋逆之人?”
“离王?”
“那是你的猜测,为师可没有说过。”
“...”
两人相谈许久,万宗德极为谨慎,在太子可能遭遇陷害一事上,并没有过多的猜测和想法。
其淡然的态度,似乎对这一切早有所料。
与此前有意辅佐太子的姿态,态度判若两人。
离开万府之后,元博命崔三带人入宫将太子萧坚押入了大理寺诏狱,并从萧天云手中将萧笙一并带来。
当天晚上,内阁对太子和萧笙的处置就下来了。
太子萧坚身为储君,德行不符,通敌叛国,即刻罢黜储君之位,除名宗人府,贬为庶人,并转押镇陵司,余生不得离开半步,为历代先帝守陵。
二皇子萧笙,同样被贬为庶人,与萧坚一道入陵守墓。
三日后,元博带领白羽卫,将萧坚两兄弟送往百里之外的东郊帝陵。
途中,他私下见了萧笙一面。
萧笙虽已沦为阶下囚,但见到他这位先生,依旧是彬彬有礼。
元博开门见山,轻叹一声,“值得吗?这可是一招险棋,稍有差池,你此生便无望再起。”
萧笙听此,倒也知道元博意指什么,亦是直言道:“值得!即便是冒险,学生也在所不惜。先生没有在冷宫中生活过,无法真实了解学生这十余年是怎么过来的。此番,若学生不争,来日不管是谁上位,学生也终将难逃厄运。还不如孤注一掷,纵然失败,也远比苟且偷生要好。”
“但,你是在以你外祖父的邦国为代价,于理你有不可不争的考虑,但于情,你却愧对孝道伦理。”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之帝王,谁人手上不带杀伐?纵然有违孝道,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有自罪谋逆,让朝廷对吐蕃起敌意,学生方可趁势夺得兵权,建立大功,一争这九五至尊之位。”
元博微叹了一口气,“好吧!你无悔今日之决定就好,吉娜公主没有受到你的牵连,相信自会运筹将你救出。你不会在帝陵待很久,为师倒也不必为你担心。”
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萧笙却忽然叫道:“先生留步!”
元博复而回头,“还有何事?”
“学生在燕州之时,暗中得知了一个隐秘,觉得应该告知先生。乃是有关玥儿之事。”
“说!”
“此消息是母亲安排在离王叔身边的细作探查得知,知道的人并不多。燕州城破的前一日,离王叔秘密离营去见了阿史那,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并不清楚。只知道隔日,阿史那便弃城突围逃回了草原,格尼紧追而去。但在这期间,阿史那曾经派人将玥儿送回,离王叔却拒绝接收,反而再次让突厥人将她带走...”
元博听此,心头一震,“你说什么?离王不愿救回公主?”
萧笙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