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元博接触过的突厥人,除了塔鲁之外,就只有一人。
那便是娜妮亚。
娜妮亚既是阿史那的小女儿,也是突厥王庭中掌握实权的女将军,天资聪慧,颇有将才,在突厥军中很有威望。
幽州之时,皇帝没有遇刺昏迷之前,下令生擒这位突厥公主。
元博假借送回塔鲁之名,用计将之擒住,使她被皇帝关入了行宫地牢。
后幽州生乱,皇帝昏迷,娜妮亚这才在内应的帮助下,逃回了突厥草原。
而这个“内应”,恐怕便是塔鲁口中所说的大燕通敌之人。
娜妮亚身为公主,又是大将,有些傲骨是必然的。
元博将之生擒,这在她看来乃是耻辱,就难免会引起她的记恨。
此番,元博被突厥人指定来“送亲”,就是娜妮亚的额外要求。
而娜妮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显然是为了报复。
红衣人所说的大麻烦,也不外乎是意指于此。
元博若能成功化解娜妮亚的报复,才算有资格与红衣人合作。
娜妮亚此人,能立为突厥女将军,肯定是极具手段的,并非浪得虚名。
表面上,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但意外这种事,就很难说了。
元博有种预感,娜妮亚这个“大麻烦”甚至已经有了要将他除去的心思。
心中了然,元博冷笑,对红衣人说道:“好!那你便等着!”
两军随后拔营,红衣人带着公主和三千禁军在前,元博则领着白羽卫在后。
前行了一日后。
已经可以见到云州城浅浅的轮廓。
这时候,前方却出现了一支整齐的突厥骑兵团。
看着黑压压的架势,少说也有上万人。
如同一道“天堑”般,拦住了元博与红衣人的去路。
一名突厥使者趾高气扬地来到队伍前,轻蔑的语气道:“大燕的官军,你们当中可有一人名叫霍金?”
元博与红衣人一马当先,就排在前头。
红衣人笑意吟吟,却是看着元博浅笑。
元博泰然,开口道:“本座就是。”
突厥使者随后将目光投向元博,略微端详了一下后,哼道:“好!大燕的红衣人可以带着公主先去云州,但你...”
对方指着元博,沉声接道:“你就暂且留下,有人要见你。”
说完,也不等元博二人反应,便策马返回。
红衣人笑道:“金面首座自己留下处理麻烦吧,你若有命抵达云州,届时我们再接着谈合作。”
言尽,向后挥了挥手,带着禁军营绕过突厥大军朝云州奔去。
不久后。
突厥人派来了一支工兵队伍,开始在两军的缓冲地带,建起一座简易的凉亭。
待准备好后,之前的那位突厥使者再次走来,传话道:“霍金,我草原的明珠,娜妮亚公主要私下见你。”
元博早有所料,便一口应允下来。
来到那间刚被建起的凉亭中,元博见到娜妮亚已经先到,还准备了草原的马奶酒款待,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但这在元博看来,更像是先礼后兵的意味。
元博下马,步入亭中,丝毫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端起面前的马奶酒,道了一声“请”后,一饮而尽。
这让娜妮亚不免有些意外,开口浅笑道:“你这么放心?就不怕本公主在酒中下毒?”
元博哈哈一笑,道:“下毒乃是小人行径,沙场对敌,素来不耻于此。娜妮亚公主想必不会是个小人吧?”
听此,娜妮亚目光一滞,显然知道元博口中的“小人”,有稍加讽刺的意思。
但深沉过后,倒也不恼怒,转口道:“金面首座果然气魄不凡,敢毫无忌讳之下喝了本公主的酒。那本公主也不必与你过多废话,上次你使用诡计擒住了我。此事让本公主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今日,便是还你之时。”
元博不慌不忙道:“哦?那不知公主意欲如何?你们各自为营,本就立场不同。互有对立,成王败寇,本就难以道明。公主若有报复之心,本座倒也能理解。”
娜妮亚笑道:“爽快!金面首座了然,自是最好。我骑兵大军现有一万人在此,若全力冲杀你三千人,即便是赢了,你也不会服气。这样吧!本公主也出三千人,与你对敌。你若能击败我,则云州可见。若不能,你便留下首级,如何?”
元博又喝了一口马奶酒,“沙场之事,只求胜败,不谈道义。然,公主能自愿以三千对三千,倒也稍有公正,丝毫不想占人数优势。本座捡了个大便宜,又岂会拒绝?只是不知公主想怎么对阵?真刀真枪,还是沙盘推演?”
“要打,自然是真刀真枪。沙盘推演,纸上谈兵,岂非儿戏?本公主倒想看看,金面首座指挥暗卫如鱼得水,不知上了战场,是否一样知兵善阵。”
“好!公主有兴致,本座岂有扫兴之理。只是,你若败了呢?”
娜妮亚脸上浮起一丝傲气与自信,道:“本公主怎么会败?若真的败了,便允许你安全抵达云州,此后不再因此事找你麻烦。”
“甚好!那就请公主回去点兵吧!”
“你有一夜的时间休整,本公主不愿占你大军疲劳的便宜。明日午时,两军对垒!”
娜妮亚说完,便转身离去。
元博轻笑,望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后也回到了白羽兵营中。
大帐中。
韩商等带兵将领,得知要与突厥人正面对战后,皆是凝重之色。
此次,韩商带来的三千兵马中,有经过改造的重甲骑兵一千二,三百重型盾牌兵,五百长戈兵,五百刀甲手,两百弓弩手,其余的三百都是工兵之流。
他们本是为了出使而来,因此并没有全员武装。
换言之,那三百工兵几乎是“靶子”一般的存在。
韩商思虑过后,沉声道:“大帅,我们名为三千大军,但实际可用只有两千七。一夜时间的准备,三百工兵营根本来不及筑起工事。”
元博微闪的目光,黠笑道:“不,一夜的时间已经够了!这三百工兵非但不是我们的负累,反倒是我们的奇兵!”
顿了顿后,他高声传令道:“命全员休整!今夜将我们把酒言欢,大喝一场!”
闻言,韩商等人皆是错愕,很不明白元博的意思。
明日便要开战,大帅还有心情喝酒?
当天晚上,突厥人的斥候探查回报,告知于娜妮亚的情报却是:大燕军全员休整,但并未见有铸造工事和严阵以待的动作。反而是杀鸡宰羊,喝起酒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娜妮亚眉头深锁,一时陷入了莫名的焦虑中,心中狐疑不止。
大燕人是什么意思?
霍金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不起本公主?明日便要开战,他丝毫不紧张,反倒是喝起酒来,是觉得本公主必败?
他觉得本公主一介女子,不配与之交战,所以毫不在意?
想到这里,娜妮亚原本静若止水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忿与恼怒起来。
她一拍桌案道:“这个金面人....竟然敢看不起本公主?来人,命三千骑兵严加整备,明日一举攻下燕军。本公主要亲自割下霍金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