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突然被踢开,令守在门口的两名山贼吓了一跳,警惕得腰间的大刀都抽出了一半。
但在见到走出的是元博之后,却又瞬间放下心来,还拱手喊了一声“姑爷”。
元博见此,皱了皱眉。
与许君卿行完他们暹罗族所谓的“大礼”后,西寨的山贼明显对元博客气了不少。
他这个房间与吴老二相距不远,此时许君卿也恰好从吴老二的房间走出,见到元博一副风风火火的姿态,便喊了一句:“力气这么大,看来你体内的软筋散之毒已解?”
元博寻声望去,淡笑道:“那不然呢?本官总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你吧?”
“哼!谁有心思一辈子钳制你?你也太自以为是,如今你想走就走,没人会拦着你。”
许君卿冷哼道。
说完,又对一名山嘴说道:“把他们的东西都还回去,他那两个手下也放了,任他们自由。”
山贼领命。
元博心中讶然,这女匪首竟如此轻易放过他们?
而且,似乎丝毫不惧怕元博会秋后算账的样子。
内心狐疑着,元博当即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许君卿,道:“等等!”
许君卿回头,见元博冷淡的目光,忽而浅笑,“怎么?不愿走?还是功力恢复之后,想对本寨主出手?你试试看!”
元博瞳孔一缩。
许君卿此言,显然有恃无恐,并不惧怕元博出手的意思。
而元博也有预感,她必然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某种猫腻,这才敢如此淡定。
但与其日后让身上的这点“隐患”自己爆发,还不如现在就逼迫许君卿说出。
于是,便迅速打出一掌,击向许君卿。
这一掌,元博并未留手,以许君卿不算入流的武艺,定然不能挡住。
然而,一掌还没击到许君卿面前,元博便忽然胸口一痛,全身的气力流失,险些栽倒在地。
在这瞬间,体内五脏六腑犹如万千虫蚁啃食,万般难耐,使他面容扭曲,冷汗连连。
这一掌,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许君卿微微一笑,望着元博痛苦的神色,脸上带着一丝玩味,也不多说,当即继续迈步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头,从怀中掏出那枚太常令丢了过来,“对了,这东西也还你。”
不知为何,当元博收起对许君卿的攻势后,体内的那种疼痛感,又忽然消失。
他接过许君卿抛过来的太常令,冷峻道:“你对我下了什么暗毒?”
许君卿笑道:“你别管什么毒,只需收起你对本寨主的杀心,倒也可以暂时无恙。”
说完,便快步离去。
这时候,山贼正好将崔三与华平安带来。
崔三焦急地走过来扶了元博一把,道:“头儿,你这是...”
元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摇头道:“无妨!看这群山贼的意思,暂时不会拿我们怎样。我们先离开,去徐阳,再转幽州府。”
崔三点了点头。
一旁的华平安却道:“你们去哪里都行,但华某恕不奉陪。张余已经沉冤得雪,我不必再去幽州。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元博冷冷望了他一眼,“哼!你若敢离开,元某保你此生只能在大理寺做一杂役,与张余再无半点可能。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
华平安一惊,犹有腹诽,但同时他也知道元博并非危言耸听,就凭元博此时身有太常令,要整治他一个涉嫌贪腐案的前任官吏,就再简单不过了。
而元博执意要留下此人,倒也是看重他犹有一些圆滑贯通的能力。
单从华平安能让太学院正对之另眼相看,便足见一斑。
随后,元博稍稍恢复,尝试着以“姑爷”的身份,向山贼索要了三匹快马。
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欣然答应,还很贴心地说要送三人安全通过山下的“一线崖”。
伏龙山绵延数十里,山势险要。
想要通过这里,除了冒险攀山而过之外,就只能走这条劈山而建的“一线崖”。
而早些年,伏龙山东西两寨的山贼,已经在这条小路上布下了重重陷阱,寻常人若无指引,还当真难以通过。
通过了“一线崖”后,三人正要策马而行,却被带路的山贼喊住:
“姑爷留步!”
“何事?”
“寨主有交代,半月后我们与突厥人有一个交易,届时可能需要姑爷相助。还请姑爷到时,能在幽州“斯家客栈”一见。寨主会亲自前往。”
元博闻言,思虑半分,回道:“到时再说!如何联系你们?”
山贼将一张画有某种图案的纸交到元博手中,道:“姑爷只需认准此图案,到时候若有人持此图相见,你便跟随他前往即可。”
“知道了。”
元博收起纸张,便跳转马头快速离去。
三马齐进的路上。
崔三若有所指道:“头儿,我们当真要帮助这群山贼?”
元博正色道:“突厥人与大燕军器监有勾连,已经不单是一群山贼的事情,且先看看。此去徐阳县,先了却本官的一桩心事,容后再说。”
“那头儿你身上的毒...”
“哼!许君卿以为在本官身上下毒,便可对我产生钳制。但她并不知道,现在我们左丞有一位神农居的小医仙。三,一到徐阳,你马上设法与京城联系,将司空小小和张余等人叫来。但记住,让他们带一支白羽兵,中途不可轻信任何人。”
崔三应是。
华平安却在此时搭话道:“呵呵,其实不带白羽兵也可以,只是你太蠢,忽略了一些事情。带了白羽兵,反而会让幽州军器监的人有所防范。”
元博不悦地望向他,“我还没对你问责,你倒还敢说本官蠢?你在山寨中接近半月,探听到的消息比我们多,你还有何隐瞒没说?”
华平安闻言,闪烁不定的神色,“胡说!华某为何要对你隐瞒?”
元博却冷哼道:“有没有隐瞒,你自己清楚。到幽州之前,你若还不说出,本官便将你送入军器监,今生就只能做个工匠。”
“你...”
华平安瞬间色变。
...
徐阳县,红柳大街的一处民房外。
大门口处,一个花白头发却身穿校尉甲胄的老军卒,正在与一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相拥而泣,脸上皆是难舍之情,令人见之垂泪。
老军卒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年纪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兵,此时一脸懵懂、纳闷的神态。
似乎并看不懂眼前这一幕离别。
“雪娘,想不到为夫从前线归来,与你相聚短短半日,尚未温存许久,便已有军令传来。当真是...唉...为夫对不住你啊...”
老军卒声泪俱下道。
被称作“雪娘”的妇人亦是愁苦,抹着泪道:“夫君不必自责,你为国守边,功在社稷。又不嫌雪娘低贱的身份,愿意与我结为连理。雪娘又怎会怪你?再过两年,等你功成退役,我们再日夜相守...”
老军卒含着泪,点头,“好!为夫定不负你,为夫...去也!”
说完,他状若极为难舍般,扭头就走。
空余那位“雪娘”望眼欲穿。
而老军卒带着身后小兵离开红柳大街后,很快淹没在人群之中。
却没有想象中,出城前往边疆戍卫的那种凌云壮志。
反倒是躲入一条小巷中,巷中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待。
二人迅速登上马车,换过一身衣裳后,再次出现之时,却已经是另一副面貌。
如今二人,不再是英勇的戍边将士,而更像远行经商归来的体面员外。
车上的小童驶动了马车,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了南城的另一处院子前。
一下车,“老员外”便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高声喊道:“紫娘吾妻,为夫远行归来,你在何处?夫甚念啊...”
跨过了前院,大厅中走出一名身材丰满的贵妇,扭动着大屁股走来,狠狠地和“老员外”抱在一起,如隔三秋的相思模样。
“吾夫归矣...想死紫娘了...”
“吾妻独守空房委屈了,让为夫好好看看...”
说着,“老员外”废话也不多,便抱起紫娘进了房间。
没多久,守在门外的小童便听见了接连不断的喘息声。
但二人也没在此处停留多久,一个时辰过后,“老员外”收紧裤腰带,便找了个借口,继续出门经商,演绎了一场“离别之情”后,离开了这处院子。
同样返回马车上,两人又换了套衣服。
这回的身份,变成了走天下的“老镖师”。
小童这一回并没有急着赶往下一家,而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师祖,我们这样真的好吗?算上这一家已经九个了,里面的女人都叫你夫君...”
“老镖师”笑吟吟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只管跟着。”
“可是,我听师兄弟们说,这些女人之前都是勾栏里面的风尘女...”
“那不就对了?老夫劝她们从良,是在做好事啊。现在她们各个都已经自食其力,不再任人践踏了。”
“但你也欺骗了她们的感情,你不断变换各种身份,游弋在他们之间,岂非是在霸占他们的身体?劝人从良,只是在满足你的私欲...”
“你...胡说!你这小徒孙,怎敢如此对师祖说话?该打!”
说着,“老镖师”佯装恼怒,在小童头上敲了一记。
小童额头生疼,赶紧闭上了嘴巴。
停留了片刻,两人再次前往下家。
路过大街上时,“老镖师”突然被一个小乞丐纠缠住,央求着要打赏。
“这位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不吃饭了...”
乞丐哀求道,却又在隐秘间轻声私语:“禀师祖,城外三十里出现三匹快马,弟子来报,掌门可能在其中。”
“老镖师”难得严肃的面容,微微点头,“好!设法通知他,在城中的有茗茶馆相见。说起来,老夫与他已经多年未见,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那乞丐应是离去。
当然,临走之时,那小童象征性的给了对方一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