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是这位极为和善的房东先生在此,元博起身作了一揖。
对方亦是回礼,并粗浅地介绍了身边的几位同伴。
但这些京城的大户人家,元博都没有什么印象,也只是礼貌性地招呼了一下。
短暂的寒暄之后,双方并没有细聊,房东便带着几位朋友离去。
走到门口时,房东似乎灵机一闪,又折返回来说道:“对了,新房的租约还未给你看过,明日我府中设宴,不如你也一起来?正好我们把契约给签了,也当作吃一顿家常便饭,如何?”
听此,元博刚想推诿一下,毕竟近日琐事缠身,并没有丝毫赴宴的闲情,却见那房东已经自主决定道:“嗯,就这么决定吧。小博,你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吧?记住了,明日城外北郊,云离山庄。”
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元博拒绝的机会。
元博哑然失笑,心道:这位房东还真是热心肠。
不过,京城的大户人家开宴一般都在晚上,却也不会影响到元博的当值时间,便也不作推辞。
之后。
又在茶馆的大厅中等了近半个时辰,仍未见有任何疑似接头人前来相见。
令元博大感疑惑,却也不愿在此继续空等,起身结账离开。
而就在元博远离茶馆,大厅角落处一个头戴斗笠的小年轻微微抬起头,暗自嘟囔了一句:“奇怪!掌门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大师姐说他傻了,不会是真的吧?那师尊的信怎么办?罢了,我还是设法交到师姐手中。”
回到家中。
元博刚推开大门,就看见前院的影壁上镶嵌着一把菜刀和锤子,像是被人以暗劲打入,入石三寸。
崔三此时正站在影壁前,挠头观望。
见到元博回来,喊了一句“头儿”,又指了指菜刀和锤子。
元博纳闷,问道:“怎么回事?”
崔三回道:“具体我也不知,但听大小姐说,我们不在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恶贼。”
刚说到上官玉清,她就来了。
还装出一副委屈且惊吓的神情,道:“老爷,前几日家里来了两个人,穷凶极恶,还貌丑如猪。我本想以礼相待,却差点惨遭他们毒打...他们还说,还说...”
元博皱眉,追问道:“还说什么?”
大小姐假装掩面哭泣道:“他们还说老爷你是个死太监,不是个东西...不仅十恶不赦,还猪狗不如,狼心狗肺...”
她说着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惯性中,不停地在思索着骂人的话语,像是停不下来的样子。
足足一刻钟后,元博与崔三惊奇地发现,大小姐口中“骂人”的词语竟不带重样的。
元博大感惊讶,赶忙打断她:“等等,也就是说这菜刀和锤子是他们弄的?”
上官玉清点头道:“是的。但...老爷你真的是太监吗?”
她说完话,心中却是开心极了。
她杜撰出萧玥儿恶人的身份,企图挑起她们与元博之间的矛盾,还能伺机折辱一下元博“太监”的身份,简直是一举两得。
在这一刻,她瞬间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原以为元博得知后会暴跳如雷,不由分说便会去找对方算账,然后大肆械斗起来。
最好还能来个两败俱伤,这样大小姐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却见元博只是脸色一沉,却未见过于恼怒,摆手道:“罢了,我们大理寺办案时常会得罪人,或许是某个宵小不忿,想上门报复。正值多事之秋,既未伤到人,便暂且留着。崔三,改日你去查查是何人闯入府邸。”
崔三应是。
上官大小姐有些讶然,没想到元博竟会如此息事宁人,微微愣住。
“对了,张余还没回来?”
走向大厅的路上,元博问道。
崔三摇了摇头。
“怎么那么久?那神农居在哪?很远吗?”
“不远,北郊十里处便是。”
“那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张余为何还不回?”
“司空淼乃是京城神医,自是有些架子。即便是张余这个徒弟亲自去请,恐怕也得客套一番。”
“好吧,那就再等等。”
跟在身后的上官玉清听到两人的话,知道元博是要请什么神医来,便胡思乱想一下后,心中好一阵鄙夷,插嘴道:“请神医?但太监有得治吗?老爷不会是想玉茎重生吧?”
大厅中,元博刚喝了一口茶水,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有些尴尬地回道:“阿花,别乱听信外面的传言。老爷是真男人。”
大小姐却是断然不信,但也并未表露。
直到临近黄昏的时候,张余仍旧回来。
元博感到一丝不妙,便让崔三前去神农居查看。
半晌后,崔三折返,却是一脸的严峻之色,找了个借口支走大小姐后,郑重对元博说道:“头儿,不好了。司空淼死了,被人斩首在他自己的房中。根据神农居的人指认,案发之时,张余正与司空淼在房中说事,未曾有外人进入过。但久久未见出来,下人们开门进去后,见到司空淼已死,而张余手持凶器...昏迷。”
“如今,廷尉府已包围了整个神农居,严禁他人进入。张余被当作凶手...”
闻言,元博大惊:“怎会如此?张余怎会杀死自己的师傅?走,去看看!”
说完,便快步出门。
边走边说道:“廷尉府接管了此案,原则上我们不好插手。但好在事发突然,朝廷应该还没有下文立案。此事的缉查权,若落入廷尉府手中,即便最后查出张余并非凶手,她恐怕也得尝尽廷尉的逼供手段。崔三,你先去找寺卿,务必告知他,尽量去请陛下将此案交给我们大理寺查办。”
崔三快步离去。
两人走后,上官玉清却悄悄跟出了门外,望着元博离去的方向,目光狡黠道:“走那么急?看来又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让本小姐偷偷跟着你,查清你的丑事。哼!”
...
北郊,神农居。
元博赶到的时候,大批黑甲卫已经将这处宅院围得水泄不通,无数文官正在院外问询着神农居的弟子,人群熙攘。
神农居,号称悬壶济世,药到病除,在京城享有极佳的声誉。
与湘西药神谷,并称大燕朝两大岐黄之术的摇篮。
就连当朝太医院的御医,也都大多来自这两个地方。
“站住!什么人?”
刚到神农居门口,元博便被一队黑甲卫持刀拦住。
“大理寺丞元博,可否行个方便?”
元博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展示道。
领头的黑甲卫伍长见到元博一身官服,手中又有大理寺令牌,语气倒是客气了不少,但未见有让行的意思,回道:“原来是大理寺的元大人,但请见谅。廷尉府正在办案,神农居现在已是凶案现场,大人若无公文,请恕吾等不能放行。”
元博皱眉,刚想说话,却见门口有一人排众而出,喊了一声:“让元大人进来。”
黑甲卫回头一望,见到说话之人,随即让行。
而说话之人,竟是慕容海。
元博走过去作了一揖,道:“多谢慕容大人通融。”
慕容海一笑,当先领路:“谢就不必了,但你若是为了张余而来。恐怕并不好办!”
“慕容大人此话何意?”
“司空淼已死,被人斩掉了头颅,置于桌上。而张余已经自己认罪。”
元博瞳孔一滞:“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