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的牢房中。
元博走进去的时候,他仍是像之前一样盘坐的状态。
对于元博二人的到来,同样闻若不知。
已知上官锦必死,元博这次倒也没有大摆姿态,直截了当道:“魏公,好一招借刀杀人。你明知柳无情出关必会杀一人,故意透露出名册所在,其实是想让我自己去送死?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祠堂地下那间密室里应该是机关遍布,藏着的东西也是假的吧?真的卷轴已经在柳无情身上。”
上官锦缓缓睁眼,轻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是借剑杀人。柳无情用的是剑,但很遗憾啊,你现在还能活着。”
元博背对着他,双手负身后,深沉道:“这很重要吗?是刀是剑,都可以杀人。但我有一点想不通的是,既有柳无情这样的人帮你护着,你为何还要故布疑阵,弄出一间地下密室和假名册?还有,柳无情藏在你府中并不是万全之策。你本可以让柳无情远走高飞,带着名册离开京城。为何留他在身边?”
上官锦写下名册,若真不想让人得到,最好的办法是让柳无情带着名册离开。
但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元博在祠堂的地下发现了密室,但并未找到入口。
也就是说,密室中可能还藏着一卷“假名册”。
假名册的作用,自然是用来故布疑阵的。
但为何又让柳无情带着真迹,守在身边?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而这些疑问,或许只有上官锦一人知道。
面对元博的发问,上官锦却道:“你猜?”
元博笑了笑,道:“好,那我就猜。名册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可伤己,亦可伤人。不论是柳无情手上的,还是密室中的名册,都是假的。真正的名册一直都记在你脑中,堂堂魏国公聪明一世,又岂会轻易将足以令他三族丧命的名册写出来?”
闻言,上官锦眉目一挑,显然有所触动,但并未表露太多异色。
元博则接着说道:“密室藏书,能骗过大部分人,但骗不过你背后的死敌。让柳无情留在京城,守着一份假名册,便是要让对方确信名册是真。毕竟没有人会认为,你上官锦让天下第一杀手去守着一份假名册。柳无情在京城一天,你背后的死敌就不会怀疑名册的真伪。”
“但柳无情终究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就必然有弱点。换言之,柳无情手中的名册有一天肯定会被人抢到。而一旦名册大白于天下,那么假名册上的人,必然会遭到某种报复。所以,其实那份名册是你杀人的手段,对吗?”
上官锦沉默。
“不过,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你真是要利用名册杀人,为何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柳无情一出现,便坐实了你勾结逆贼的事实,你活不了了。那为何不乖乖把假名册交出,保存自己?柳无情就藏在祠堂,何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将公主送入你府中栽赃?恐怕背后之人构陷你的时侯,你已经察觉,只是并未阻止,对吗?”
“而那人既然想要陷害你,你为何还想着保他?”
上官听着,脸色逐渐肃然起来。
他似乎难以想到,元博仅凭一份残卷就能联想到这么多。
“想要解释这个问题,不外乎有两种可能性。第一,背后构陷你之人非同一般,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令你连反抗的欲望都没有。第二,你是在做交换。你要以你三族人的性命,保护真正名册上的人。是与不是?”
元博这话说完,上官锦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怒道:“够了!这些都是你妄自揣测,即便摆到皇帝面前,你也无真凭实据。”
元博一笑,佯装顿悟道:“哦,对了。在京城能让你如此忌惮的,皇帝是其中之一。但皇帝是你妹夫,原则上并没有加害你的动机。而你绑架公主,涉嫌谋逆,又似乎证据确凿,他才会震怒如斯。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上官锦冷笑,将脸撇过一边。
元博接道:“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到,信不信?但你若能让我省去一些麻烦,我便答应你全力护下你三族,怎样?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下旨,由我监斩你三族。”
事实上,皇帝只是说监斩上官锦。
对于上官锦的三族,还未表态。
元博此时故意“夸大其词”,有逼迫上官锦的意思。
上官锦一哼道:“就凭你?一介区区七品寺丞也想保我上官锦三族?荒天下之大谬!柳无情已经答应我,三日后取你性命,本公即便是死,你也得陪葬。”
“是吗?魏公难道忘了上官玉清还在我手上,柳无情一旦杀我,此女也必死。”
“哼!休要胡编乱造,虽然你有清儿的玉佩,但也不代表你能抓到她。”
“魏公如此笃定,是认为有慕容家的暗中保护,上官玉清便能安枕无忧?”
“什么慕容家?本公与慕容家没有任何关系,清儿与慕容覃东的婚约已解除,你莫要胡乱牵扯。”
“呵呵,你现在才想撇清慕容家与你的关系,恐怕晚了。不单是我知道,背后之人也必然知晓。之所以还按兵不动,只不过是在等你的态度。不然,我们来打个赌?三日后,若柳无情杀不得我,你便将幕后构陷你之人的身份说出来,如何?而我,依旧会设法保住你的家人。”
“哼!本公倒是好奇,你为何一定要知道那主使之人的身份?”
“很简单!我若说只是不想让我手下有冤假错案发生,你信吗?”
“仅此而已?怕是另有所图吧?你是他的人?”
“他是谁?”
上官锦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想知道?三日后,你不死,再来见我。不过,即便三日后你不死。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你此生便再无活路可言。”
元博轻笑,甩下一句:“那好,我们且看三日后。”
说完,便走出了牢房。
路过华平安的牢房时,这位前任左少卿走了过来,隔着牢门想要叫住二人。
元博却率先伸手阻止,示意他闭嘴。
对于那些心高气傲的文士来说,若过多以礼相待,反而会让对方更加自以为是。
元博有故意铩他锐气的心思,便道:“华平安,听张余说,你已自愿加入了我左丞,留在大理寺?但现在本寺丞不想要你了,你还是继续留在诏狱中吧。但我要提醒你,如今我有寺卿腰牌,代管大理寺一切事务,即便是太学院来拿人,也必须经过我手。换言之,我想不想放你走,看我心情,你懂吗?”
闻言,华平安顿然语塞,指着元博,怒不可遏起来。
元博还补了一句:“至于查案,我有小渔儿相助即可,无需再用你。”
令华平安怒上加怒。
张余是谁?
他的未婚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