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理寺。
元博发现同僚们看向自己的眼光都与往日不同,但他并未理会。
这不外乎是有人在背后谣传他是太监的缘故。
元博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又如何得知他会辟邪剑的事情,还因此断定他是太监。
但这似乎并不重要。
他不急于去解释“太监”的身份,相反,有了这个“误会”的身份,在某种层面上更让他便于行事。
例如,自由出入后宫,不再受到猜忌。
如今,连皇帝都以为他是太监,更加不会忌讳他接触后宫嫔妃。
而皇帝的那位惠妃深有猫腻,日后肯定是要对她暗查的。
那个背后谣传之人,原本想令元博颜面扫地,却也无形中为他制造了好处。
将张余和崔三叫来,元博在自己的寺丞室中,开始布置查案的规划。
“崔三,你继续暗查名册上的人,摸清他们彼此的关系,我需要一份很详细的关系架构图。公主案引出的隐秘非常巨大,此事若不弄清楚,可能会危及朝廷社稷和我们的性命。我要知道魏国公一倒,朝中哪一方势力最终得利最大。”
元博正色说道,“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构陷之人是为了得到名册,但名册有何用处,还犹未可知。上官锦可能会知道背后是何人加害于他,但他不说,自有他的考虑。我们只能自己去查,先查出利益方。”
崔三应是,却多问了一句:“头儿,大街上都在疯传你是太监,这...是真的吗?”
元博没好气道:“你说呢?前几天我们刚刚在一起尿尿,是不是真的,你不懂?那时候,你还自愧不如我...大...”
崔三老脸一红,赶紧溜走。
张余颇为尴尬,暗道:这两人在说什么大?真不害臊!
元博随后道:“张余,你先从张风晓入手,摸清那已知五人与上官锦私下有何联系,事无巨细。时间紧迫,想必我们无法在十五日内给公主案定论,上官锦也已经是必死之身。但他的家人,我们要保。你仍要去刑部大牢见见上官家的其他人,尽量取得他们的配合。”
张余应是之后,正要离开。
元博却又把她叫住:“左丞只有三人办案,人手严重不足。我还要设法应对柳无情三日后的追杀,恐无法分身。之前听你说过,前任左少卿华平安如今还在诏狱中。以你的了解,此人如何?是否可用?”
“华平安?”
张余默念了这个名字一下,脸色微闪,回道:“大人,华平安此人受部下贪腐之案牵连,如今尚还是戴罪之身。如何能用?你不会想招揽他加入左丞吧?”
“你只需说他为人如何?若脱离牢狱,可堪重用否?”
“他乃太学院正的弟子,任大理寺左少卿之时,还算称职。就是有点恃才傲物,心高气傲。”
“无妨!自古怀才者,都有些清高的风骨,也并不为过。走,先陪我去见见他。他若堪用,我先以寺卿的腰牌,将他暂时释放也不是不可。”
说完,便率先走出门去。
诏狱中。
元博二人来到华平安的牢房内,见到这间牢房似乎有额外的特权。
牢中不仅整洁干爽,还有一张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俱全,睡床上还搭着蚊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前任少卿是来此“度假”的。
华平安此时正伏案书写,头也不抬,却也知道元博和张余来了。
“新任左寺丞元博,缉捕...张余。”
他盯在书案上,却念出了两人的名字,但在说出张余的名字时,似乎刻意停顿了一下。
元博诧异道:“你认得我?”
华平安放下手中笔,笑道:“我既是前任少卿,又怎会不知你?说起来,我任少卿时,你还只是个小卒。”
“是吗?可是你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听你说话,也不像是个会拐弯抹角之人。本官便明说了,贪腐案涉及之人已被充军,而你仍在此处。说明你背后有人照应,能离开诏狱也是迟早的事。我可助你提前离开,你愿意吗?”
“哦?元寺丞这么好心?有什么目的?”
“你即便可以离开,也断然不能官复原职。若还想在大理寺内讨生活,可入我麾下。以你少卿的经验,胜任缉捕那是自然的。”
“呵呵,元寺丞想招我?恕我直言,整个大理寺除了万宗德还算入流之外,其他人皆是平庸之辈,当然也包括你。就凭你想招我,未免异想天开。”
元博听此,微微一愣,他已从张余口中得知华平安有些孤傲,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便道:“华平安,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虽说你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少卿之位。但时不你待,如今你沦为囚犯,居然还如此居傲?要知道,恃才傲物,乃是仕途的禁忌。”
张余此时也插嘴道:“大人,既然此人不愿归附,我们又何必勉强?大燕朝人才济济,不少他华平安一人。他不知好歹,便让他困在此地终老。”
听此,华平安却顿然一愕,惊讶地看向张余,道:“渔儿...你...你怎么如此说话?我若在这牢中终老,你怎么办?”
他目光闪烁地看着张余,似乎与之相熟。
元博看出了猫腻,便笑道:“咦,你与小渔儿认识?什么关系?”
说完,看了看华平安,又看了张余。
张余闭口不谈。
华平安却有些不悦道:“关你何事?你此来不仅仅是为了招我,恐怕也有来见上官锦的意思,对吗?现在请你离开,让我和渔儿单独说两句话。”
元博讶然,这华平安不出牢门,却似乎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甚至能猜出他此时想见上官锦的想法。
可见此人确实有些才华,至少心思缜密。
张余却似乎不愿与华平安独处,拒绝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大人,我们走。”
令华平安又是一愕。
元博却阻止道:“不急!小渔儿,看来你俩是老熟人,留下与他叙叙旧也好。顺便帮我劝劝他,能入我左丞最好。”
说完,便离开这间牢房,向上官锦处走去。
而有了元博的指令,张余也不好直接离开,便背过身去,冷冷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不会劝你,你在此间老死最好。我们殊途陌路。”
华平安略显深沉道:“渔儿,你我本就有婚约,迟早是自家人,你何必如此排斥于我?”
张余微怒道:“住口!谁和你有婚约?那是张风晓自作主张,我不曾答应。你莫要传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渔儿,一年前我以少卿的权力,帮你掩饰身份进入大理寺当差,原以为你只是一时贪玩,过一段时间便会离开。如今,你时常跟随在元博左右,不会是想长期在他身边做一小小的缉捕吧?”
“这不关你的事。”
“如何不关?虽然你排挤我,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心中,你已是我娘子。难道我要看着你有危险而不顾?要知道,柳无情已经放言必杀元博,你跟在他身边恐怕会被波及。”
“那又怎样?我如何选择轮不到你来过问,我喜欢。”
“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就只有一人想要元博的命?你留在他身边,只会徒添麻烦。上官锦一案,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粗浅。我的恩师乃是太学院正,不日便会设法将我召回太学院,你何不与我一起离开大理寺这是非之地?”
张余却直接道:“废话连篇,我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完,便转身就走。
华平安急了,便下意识地阻止道:“等等...好!我答应重回大理寺,你去跟元博说吧。我知道无法劝动你,但你既然想趟这浑水,没有我在身边,你更会危险百倍。我留下助你,算是便宜了元博此人。”
张余留步,冷哼道:“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很聪明?那为何如今身陷囹圄?元博不比你差!”
华平安却道:“那我若说,我牵扯到贪腐案,其实是为了找借口暗中离开大理寺。在两年前,我就已经预感到上官锦如今的境遇,你是否就觉得我比那元博强?”
闻言,张余大惊:“你说什么?你知道上官锦会被构陷?你与此案有何关联?”
华平安却不愿多说,道:“你去把元博叫来,他若愿拜我为师,我自会教他两招。嘿嘿!”
“哼!你还真是狂妄!”张余甩袖就走。
另一边厢。
元博刚要走进上官锦的牢房,就看见张余走来了。
便笑道:“怎样?你劝动他了?”
张余回道:“大人,我可没劝他,他自己答应加入的。”
“啊?还真能让他答应?你和他什么关系?”
元博有些意外道。
张余略显隐晦,沉吟着不愿回答。
元博便赶紧道:“无妨!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也不必事事都要让人知道。对了,以后别大人大人地叫我了。不介意的话,跟崔三一样喊我“头儿”,显得亲切。而我...就叫你小渔儿吧。”
“小渔儿,嗯,这么名字好听。”
张余听此,内心触动了一下。
他怎么老是想喊我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