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来到巷子外,与“大公子”隔着几米相对而立。
“大公子”侧着脸,并压低着斗笠,似乎故意不让元博看清他的全貌,而后微微抬起手中剑,道:“我有一剑,一剑独尊,杀神屠魔。杀你,却有辱此剑。”
他说得掷地有声,却也有一些故作姿态的样子。
元博微微皱眉,看得出来“大公子”虽声称此时不会杀人,但也深有出剑试探的意思。
只是不知为何先念一句开场白,这点倒是和上官大小姐有些相似。
他俩不会认识吧?元博鬼使神差地想到。
不过,开场白听起来倒是很押韵。
于是,元博心中一笑,既然对方想装深沉,自己也没多大理由“煞风景”,便也晃了晃手中的官刀,回道:“好吧!我有官刀,倚天屠龙,惩奸除恶。大公子想出手,尽管来便是。”
“大公子”也是一笑:“爽快!这一剑不会取你性命,但会断你一臂。如此,将来该杀你之人再出手时,便会容易些。”
说完,他面色一沉,横剑回身,似在酝酿。
杀气侧漏之际,“大公子”气势暴涨,足下的尘埃竟漂浮而起,氤氲其身。
元博见状,猛然一惊,这是…剑气?
这位大公子居然凝聚出了剑气,有些变态啊。
那该如何应对?使出那套失传已久的剑法?
元博苦笑了一声,凝神以待。
“你本不配我出剑,但该杀你之人非要亲手杀你。我想为她先断你一臂,便破例给了你这份荣幸。”
“哦?那公子所说的该杀我之人是谁?竟让公子这样的人物,甘愿为之破例。女的?”
大公子却不再回答,冷酷一笑后,就要出剑。
而元博的官刀也已经出鞘。
正在这时,却传来一声喝斥:“何方宵小在此喧哗、械斗?什么你有一剑,他有一刀?老子还有一副铁铐,送你们蹲大狱呢。试试看?”
说话之人,在不远处走来,却并非只有一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有两队人正在走来。
身上穿着各有不同的官服,为首的两人,一男一女。
看装扮像是衙差、缉捕之类的人。
元博二人都是一讶,停止动作,循声望去。
见到来人,大公子身上的剑气砰然隐去,转身背对着这群巡夜路过的缉捕,大有隐藏身份的意思。
当先说话的那人,看着不怎么面善,说话间带着一丝痞气,长着八字须。
元博并不在乎此人,却一眼看在另一个领头人身上,目光微微一亮。
大理寺的官服?
这两支队伍,一支出自廷尉府,一支赫然就是大理寺的白羽兵。
京城拱卫,有皇城军负责城防。
城中治安司理,却是由廷尉府和大理寺共同执掌,两部一同巡夜,也是常有之事。
见到自己人出现,元博顿时底气十足。
大公子再怎么武艺高强,霸道跋扈,也不敢公然在官差眼皮底下伤人吧?
再者,元博也并非软柿子。
想着,便若有笑意地看向大公子一眼。
却见大公子冷哼一声,留下一句“算你走运”后,整个人拔地而起,犹如起飞的火箭,令人瞠目结舌。
如此轻功,堪称惊世骇俗。
八字须一呆,傻愣了半天,惊得下巴脱臼一般。
刚才他喊那位飞天的“大侠”什么?宵小?
还好“大侠”没有生气,不然后果相当严重。
八字须暗自庆幸,不禁想到:京城何时来了这么个人物?如此轻功,恐怕就只有我那堂弟慕容覃东比得上了。
这时,那名大理寺的女缉捕看清元博的面容后,躬身道:“属下张余,见过寺丞大人。”
八字须再次错愕,得知元博正是大理寺的新任寺丞后,赶紧陪笑道:“啊?居然是元寺丞,下官慕容海,乃是廷尉府校尉,方才眼拙了。”
元博笑着,与八字须慕容海寒暄几句后,便对着缉捕张余说道:“你叫张余?让白羽兵跟随廷尉去巡夜行了,你跟我走。”
张余应了一声,便跟在元博身后。
走出了一段距离,元博开口问道:“你应该是我左丞之人,否则不会对我这么客气,是吗?”
张余点头。
“好!那我便当你可信。据你所知,城中可有个叫正月十三的人?”
“正月十三?大人的意思是,杀手正月组织,排行十三的那个?”
“正月是一个杀手组织?”
“没错。正月一共有十五人,按初一至十五排序,皆是杀人不眨眼,且武艺高强,神出鬼没之辈。只要出得起价钱,连皇帝都敢行刺。这个组织一直是我们大理寺和廷尉府的通缉对象,大人因何问起此事?”
“按初一至十五排序,难道没有“除夕”?知道他们之中排行十三的人,是谁吗?”
张余摇头道:“十三只是一个代号,真正的杀手一直再换。也许今天这个是十三,明天就是另外一人,无法准确锁定身份。很多年前,这个杀手组织还真有叫“除夕”的,只不过那位人物如今已经退隐。”
元博道:“退隐?既然无法准确锁定他们的身份,又如何知道这位“除夕”退隐了?”
“这是坊间传闻,倒也做不得真。相传,他确实是退隐了。如今正月,由初一管事。”
“那坊间有没有说,那人退隐于何处?”
“宫中。”
听此,元博大皱眉头,一个杀手退隐在皇宫中?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从逆反心理的角度来说,又不是完全不可能。
谁能想到曾经杀人如麻,不可一世的杀手会隐藏在宫中?
寻常缉捕不可能轻易入宫搜查,最危险的地方,反倒就成了最适合隐匿之处。
元博并未在这个“除夕”上纠结太久,但从心底是注意上了这个人。
如果正月的“除夕”当真藏在宫中,那么当日潜入宫中带走公主之人,必然逃不过他的眼线。
换言之,这个人可能知道是谁绑走了公主。
又或者说,就是他绑走了公主。
顿了顿,元博接道:“正月的十三已经出现在京城,能让他们出手杀人的价码一定很高。明日,你去查查京城的各大地下钱庄,看哪一家最近半月有大批银钱出入。”
张余再次应是。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大宅前,朱漆大门上,横额:张府。
元博抬头一望,笑道:“张府?不会是你家吧?”
张余神色一变:“啊?哪有...这是宣威将军的府邸,我若是张家之人,岂会甘愿做一缉捕?天下姓张之人,不一定都是亲戚。大人想多了...”
元博哈哈一笑:“逗你呢。行了,今夜你也无需再去巡夜,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
而就在元博走后,张余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拍了拍自己胸口。
下一刻,竟走向了那扇朱漆大门。
...
城外竹林,有一草庐,清幽淡雅。
月光之下,一名长袖老者驻立于草庐的篱笆小院前,目光深邃,不时地左右环顾,似在等人。
没多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斗笠,披风,长剑,飒爽不凡。
赫然正是刚刚差点与元博动手的“大公子”,此时显得有些愤愤然。
老者迎了过去,跟在大公子身后,边走边说道:“看少爷这模样,是失手了?”
大公子冷笑一声,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下,道:“失手?哼,就凭元博此人,还不至于让本少爷失手。只不过阿海那只笨猪,突然带着廷卫和白羽兵出现,我不好动手而已。”
老者笑了笑,不置信否。
而这位大公子,便是当朝太傅的独子,金科探花郎,慕容覃东。
等走到了草庐内,老者才接道:“有好坏两个消息,少爷要先听哪一个?”
“先说好消息。”
“之前我们起底元博此人,一直毫无进展。今日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此人竟是个隐藏的高手。”
“元博是个隐藏高手?这算什么好消息?”
“元博此人隐藏极深,似乎身份大不一般,绝非只是一介寺丞那么简单。而,之所以称之为隐藏高手,是因为他学会了江湖上一种失传已久的武功。”
“什么武功?”
老者却故作不答,反倒是用纸笔写了出来,给慕容覃东看。
慕容覃东一看,登时眼前一亮,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好消息,我们可以散布消息,让这厮永远抬不起头来。”
笑过之后,又问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老者欲言又止的模样:“少爷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快说!”
“你的未婚妻想要嫁给他。”
慕容覃东听后,顿然呆滞,继而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