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云初念给自己诊治过后,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但最近两月,却突然每况愈下,严重的时候连床都下不来。
但太医们又查不出病因。
他只当自己是老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儿子,在暗中给自己下毒。
而且,看样子,连每日给自己把脉的薛太医也被他给收买了。
细细一想,之前自己连床都下不来,可在祭天大典之前,精神又突然好了起来,能走能动,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沉声问:“祭天祈福之前,是不是就没有下毒了?”
“……是!”
景仁帝嘲弄的笑起来。
“李澈啊李澈!为了自己的目的,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确保自己在那天愿意出宫,亲去护国寺观礼,竟然提前给自己停了毒。
还真是煞费苦心。
景仁帝的心情万分复杂,心底那点骨肉亲情早就随着一次次的失望荡然无存了。
他摆摆手,对萧云祁说:“拖出去,杀了吧!”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两个小太监吓得脸色煞白,不断磕头。
沉闷的磕头声渗的人牙疼,不一会儿就磕了个血窟窿!
一股腥臊的味道在厅
内蔓延。
竟是被吓得失了禁。
云初念皱眉,下意识掩住口鼻。
景仁帝也满脸嫌恶。
“要饶你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他的声音一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抬眸阴恻恻的看着两人,吊足了胃口后才接着说:“可你们总要让朕看看你们是不是有值得我饶你们一命的价值。”
换言之,就是希望他们能出卖李澈,把他们知道的信息全部说出来。
两个太监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声音哽在喉口,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们是想活命,可他们也知道,自己要是出卖了靖王,那回到京都仍旧是死路一条。
两人犹豫不决。
“你们想清楚了。”云初念冷声提醒他们:“皇上现在愿意仁慈的放你们一条活路,待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戴罪立功,还能捡回一条命,日后就算被李澈杀了,那也算多活了一些日子。况且……”云初念的笑容加深,提醒他们:“皇上还活得好好的,靖王的阴谋能不能得逞还不一定呢?这么急着就给他卖命,那可不划算。”
两人对视一眼。
过了许久,那个瘦高个才如丧考妣的说:“其实……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也不知道皇上想知道什么消息。”
他本来想胡乱编造一些消息,暂时蒙混过关,能拖几日算几日。
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皇上都坐在这里了,他必定已经掌握了很多消息,自己乱编乱造,说不定反倒激怒皇上,死的更惨。
“那就我们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想清楚再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杀无赦!”
“是!是是是!!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仁帝微抬下巴,示意将审讯完全交给她。
云初念也不推辞,沉吟几秒后问:“庄妃对此可知情?”
她知道这必定也是景仁帝最关心的。
见她不是问李澈,两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一开始下毒的事是不知情的,靖王怕她沉不住气坏了大事,特意叮嘱我们要瞒着她。可后来假皇帝进宫后,曾差点在皇后面前露馅,是……是庄妃娘娘帮忙遮掩了过去。”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庄妃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
景仁帝痛苦的闭上眼,自嘲的笑起来。
他原本还自我麻痹,认为庄妃良善,又一心一意爱着自己,必定没有卷进这场阴谋中。
毕竟那是他
为了对抗那些权臣的压迫,为自己选的心仪的女人。
他这一生,只这一样顺着自己心意做的事情。
可最后,连她也背叛了自己。
他现在才彻底理解了为什么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
原来,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众叛亲离。
再深的情意,也抵不住权利诱人。
云初念注意到了景仁帝的情绪变化,但她什么都没说,只继续问:“皇后娘娘如何了?靖王可曾为难她?”
“没……没有为难!”
“那个假皇帝是什么来头?!”
“我们也不知道。”
“朝中文武百官呢?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这个假皇帝的不对劲?”
“从祈福大典之后,皇上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罢朝了。”见景仁帝瞪向自己,瘦高个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连忙改了称呼:“奏折那些也都在假皇帝的要求下全部送去了靖王府。”
之前从江何那里得知景仁帝开始让李澈帮着批阅奏折,结果没想到他现在更过分,竟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把奏折送去靖王府。
看着迹象,要不了多久,他就该让假皇帝‘病故’,然后由他取而代之了。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云初念:“文武百官难道就对此没有意见?”
瘦高个不合时宜的笑了两声,又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的说:“这……自从皇上让靖王每日去御书房批阅奏折起,朝中就开始有流言传出,说是皇上有意要立他为太子了。这样的前提下,文武百官就算觉得此举不妥,也不敢提出什么意见。”
“况且,皇上现在病的很严重,压根不见朝臣,他们就算有意见也找不到人申诉。”
皇帝是见不到的,要想提意见就直接写奏折,可奏折直接送去了靖王手上。
这不就是当着靖王的面上告靖王吗?
能做京官的,那一个个都是人精,谁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厅内几人若无其事的将视线往景仁帝脸上扫了一圈。
他自知理亏,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没敢说话。
他也委屈啊。
他当是确实想的是把皇位给李澈,所以想锻炼他。
谁知道之后会发生这些事情呢?
到头来,自己苦心孤诣铺的路,全是为李澈做嫁衣。
景仁帝怄的想吐血。
云初念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清脆的闷响一声声砸在耳膜上,令两人的情绪也跟着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