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
赫连珏大步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寝宫。
又是一群宫人呼啦啦地跪了下来。
他们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圣人此刻的模样太可怕了,浑身泥土,满面风尘。
衣服下摆上还有血迹。
他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寒气,还有着让人心惊的杀意。
他就像一头即将冲破闸口的怪兽,下一瞬,他就会把人撕成碎片!
他们从未知道,自家圣人竟有如此凶残嗜血的感觉。
还有那种身为帝王的强大威压,更是吓得所有人打从心底里畏惧。
若是娘娘还醒着就好了。
娘娘素来仁慈,从来不会轻易责罚奴婢。
即便犯了错,也是按照律法和规矩行事,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的情绪而如何如何。
而且,圣人素来爱重娘娘。
圣人生气了,也只有娘娘能劝得住。
可现在——
椒房宫的所有内侍和宫女们全都瑟瑟发抖,更是不住地祈祷上苍:老天爷,您若是有眼睛,就赶紧让娘娘醒过来吧。
呜呜,娘娘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这些宫人估计都要陪葬!
赫连珏站在了床榻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上也都是黄土。
这,应该是城门口,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在地上翻滚时弄脏的。
除了灰尘,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
嗯,地上不只是有黄土,也有小石子儿。
手肘、掌心等都被这些划破了。
赫连珏素来爱洁,他知道阿元也是个讲究干净的人。
在岭南,盖王府的时候,阿元还特意修建了温泉池子。
其实古人不是每天都洗澡的,朝廷就有固定的“休沐日”作为假期。
休沐,顾名思义,专门放一天假让人沐浴。
谢元却是个天天喜欢洗澡的人,有了汤泉池子后,还会隔三岔五地泡澡。
夫妻俩在爱洁这一项上,有着共同的要求。
但,此刻,赫连珏满身污泥,头发凌乱,形容狼狈。
这一路上,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也没有在意。
可,当他想要亲手抚摸妻子的时候,却迟疑了。
“不行!阿元会嫌弃的!”
赫连珏眼睛紧紧看着谢元的脸,除了略显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她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的仪容也是被人整理过了。
并没有吐血时沾染的血迹,也没有催吐解毒时留下的无垢。
长长的头发在玉枕上披散着,裸露出来的肌肤也都干净整洁。
身上换了白色的寝衣,盖着薄薄的丝绵被。
她呼吸平稳,并没有那种生了重病的垂危模样。
赫连珏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都有种错觉:只要他轻轻唤她一声,她就能醒来。
“阿元!我回来了!”
“阿犀回来了!”
赫连珏将脏兮兮的手收了回来,对着谢元柔声地说着。
但,谢元并没有反应。
她双眼紧闭,全无意识。
“圣人,娘娘的脉象并不异常!”
“体内的毒素也都清出来了,按理,她应该可以醒过来的。”
冯太医作为谢元亲自在岭南发掘,并亲自培养的人才,自然是谢元的铁杆心腹。
且,过去的七八年里,谢元一直向冯太医灌输一些后世的医学常识。
比如中毒,除了服用对症的解药,也可以采取催吐等方法。
谢元此次昏迷,冯太医第一时间被绣衣使者“请”了来。
抵达汝阳王府的时候,冯太医的小腿都在发抖。
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进入到抢救状态,并按照自己的所学,好好地为谢元诊治。
说起来,冯太医能够顺利将谢元体内的毒素全都清除干净。
除了谢元当年种下的善因外,还有一个人居功甚伟——
白果!
白果是萧太后身边的嬷嬷,陪了她二十多年。
当年这对主仆向先帝报仇的时候,把先帝弄得中风的药,就是白果精心调配的。
或许在救人上,白果不如她的族亲冯太医。
但论制毒、解毒,她绝对远超冯太医。
冯太医跟着谢元回京后,偶遇了白果,便想与她认亲。
白果却不敢暴露自己是医药世家冯氏女儿的身份,更不想连累冯太医。
恰巧那时三皇子夫妇不太安分,萧太后便让白果去燕王府做了管事嬷嬷。
三年前的那场纷乱,在萧太后的强势要求,白果的坚定执行下,燕王府大门紧闭,这才没有被卷进去。
许是看到了陈复礼、崔二郎等人的下场,又许是再次见证了帝后的“不可战胜”,经此一事,三皇子倒是彻底安分了。
白果却依然留在了燕王妃。
萧太后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且先帝都驾崩好几年了,新君赫连珏也有了超越先帝的威望与功绩。
萧太后也就没有那么的忌惮。
她传来白果,让她恢复原本的姓氏,与亲人们团聚。
就这样,过了明路,白果和冯太医的关系愈发亲近起来。
冯太医是个医痴,跟白果闲聊的时候,发现她居然是个用毒的奇才,便虚心向她求教。
白果呢,把冯太医当成了自家人,也就愿意倾囊相授。
就这样,经过三年,冯太医在制毒、解毒一项颇有些突破。
“……这次多亏了你!”
赫连珏虽然发疯,却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至少,他还知道,就目前而言,他还需要这些太医。
冲着冯太医点了点头,赫连珏又对所有太医轻声地说了句,“你们放心,在皇后没有醒来之前,朕不会杀你们!”
呃,这话,听着并不像是什么恩典。
反倒带着隐藏的威胁啊。
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如果皇后有个万一,你们统统都要陪葬?
这些太医里,就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