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佩玉定定地看着谢元,她没想到,娘娘竟是这般相信圣人。
且,看到娘娘如此笃定的模样,罗佩玉竟也觉得:事情,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圣人之所以没有告诉娘娘,就是因为这件事并不重要。
可、可——
罗佩玉做了好几年的绣衣使者,天天跟情报打交道。
她见到,或是听到许多人性的复杂与人心的丑恶。
这个世界,确实有真善美,可还有假恶丑啊。
就像是夫妻,最初都有情浓的时候,但能够携手百年、恩爱到老的又有几对?
罗佩玉嘴唇蠕动着,她还想再劝说几句。
但对上谢元那澄澈、坚定的视线,她又咽了回去。
她还能说什么?
圣人还没有回来,她所担心的事儿,也并没有发生。
想要说服娘娘这样心性坚韧的人,必须要有切实的证据。
只是一个谣言,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想,根本就不可能!
“娘娘,奴确实想多了!”
低下头,罗佩玉利索地认了错。
她默默地想着,我一定派人仔细盯着那位圣女。
绝不让人伤害到娘娘!
“佩玉,你真的不嫁人吗?玉容都成亲了,眼瞅着都要做母亲了呢!”
罗佩玉暗自担心谢元,谢元也关心她。
望着罗佩玉依然美丽的模样,谢元还是问了一句。
谢元知道,婚姻不是女人必然的归宿。
但在这个时代,未婚的女子,还是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
比如郑玉容,原本也不想成亲。
可还是在三年前那场京中变动的时候,与玄甲军的一位校尉有了情愫。
随后,郑玉容出嫁,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还有被谢元亲手撮合的穆伽罗,也在津城,跟赫连琛这个欢喜冤家修成了正果。
这几年来,谢元身边的侍女、女官等,相继嫁了人。
就只剩下罗佩玉等极少数几个人,还保持着单身。
“娘娘,奴不想!”
罗佩玉和郑玉容还不一样。
她是全家被抄,然后被罚没入官的官奴。
当初被先帝赐给了赫连珏做侍妾,赫连珏却没有收用,而是被谢元救了去。
来到谢元身边,罗佩玉才终于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任人处置的奴婢,或是什么物件儿。
且,做了绣衣使者,接触到了太多社会的阴暗面,她似乎也变得悲观起来。
人心易变,曾经的良人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狼人。
做人哪,还是要靠自己。
“娘娘,奴现在就极好!”
有事业,有娘娘的宠信,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是神秘莫测的罗统领。
不是谁的妻,也不是谁的阿母,她就是她,罗佩玉!
“好!只要你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谢元只是关心,并不是真的要干涉别人的人生。
确定罗佩玉是真心要做个单身贵族,谢元也只会支持!
“唉,娘娘与圣人分离两年,如今圣人身边多了个香香的圣女,娘娘不说担心自己,却还记挂我。”
“娘娘待我如此真心,我也定不能辜负娘娘!”
退出椒房宫,罗佩玉用力握紧了拳头。
她是娘娘的耳目,那就要变得更加耳聪目明,绝不让人欺瞒、伤害娘娘!
……
谢家。
“阿兄,今日衙门不忙啊!”
十岁的谢贞,彻底褪去了年幼时的肥嘟嘟,有了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他还是稚嫩的,却有了少年的锐气与活力。
穿着红色的窄袖锦袍,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挂着玉佩、荷包等。
他腰杆儿笔直,眉目舒朗,仿佛山间的一棵小小的、挺拔的青松。
清俊,又不失贵气。
小小少年面对亲近之人的时候,还是有着亲近与孺慕。
比如眼前的宇文灏,他的师兄,也是最近两三年最亲近的长辈。
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宇文灏挡在了谢贞身前,为他遮挡刀光剑影。
谢贞很是感动。
随后的三年里,宇文灏也对谢贞各种照顾。
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来谢家,亲自教授谢贞功课,并带着他参加一些文会、宴集等。
巧的是,这段时间,赫连珏一直都在领兵打仗。
他所空出来的“兄长”的缺口,被宇文灏填满了。
或许,宇文灏还是不能彻底替代赫连珏这个姊夫,却也被谢贞当成了“阿兄”。
“嗯!为兄在鸿胪寺,最近并无太多事务。”
“不过,等圣人回京,周围的一些番邦属国,或许会派遣使臣进京,到时候,为兄估计就要忙起来了!”
宇文灏笑得温柔、随和。
他本就长得好,气质也好,是京中有名的“玉郎”。
三年前,他参加科举,一举夺魁,被谢元任命为鸿胪寺丞。
鸿胪寺丞的官职不高,品级只有六品上。
但对于刚刚入仕的新人来说,起点就是正六品,已经非常不错了。
谢元此举,颇有几分“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宇文灏是科举入仕,而不是按照传统的举荐入朝。
谢元抬举他,给他好的前程,就是在告诉世人:
圣人以及本宫都重视科举制,只要好好考,就能做官,起点还很高!
而宇文灏这个“代言人”的广告效果,非常不错。
随后三年的科举,报考人数越来越多。
谢元已经开始跟赫连珏商量,准备将科举制度逐渐规范化。
以王禹、郑贤等为代表的世家阶层,依然排斥科举制,却也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他们不再抵制,而是“默许”族中旁支子弟去参加科考——
官职就那么多,帝后把持着任命官员的权利。
他们优先照顾科举选中的士子,这对于世家来说,他们的子弟不考试、就不能当官。
这对于世家来说,就是莫大的损失。
如果时间久了,世家的种种特权、优势等,都会丧失。
打不过,就只能加入了!
所以,经过三年的大力推行,科举制已经正式成了大周朝的选官制度。
而宇文灏作为曾经的“代言人”,他的仕途也注定是顺遂的。
更不用说,他跟谢家还有着极深的渊源。
“阿兄,您今天怎么了?为何忧心忡忡?莫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
谢贞早就懂得察言观色,而今天师兄的神情又太明显,他想装作看不到都不成。
宇文灏欲言又止,如同经过精雕细琢般的面容上,满都是迟疑:“阿贞,按理说,这件事我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