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我等误会了!”
郑玉容眼底闪过一抹寒意,脸上却挂着一抹浅笑。
“好说好说!”
郑县丞见自己在崔伯庸的庇护下,又成功躲过一劫,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他轻蔑地扫过含笑的郑玉容以及面露愤然之色的周文成,还有公堂上的几个证人——
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
在岭南,在越州,朝廷律法又算个屁!
只要他姐夫崔伯庸在,就没人能把他如何?
曾经的知县是如此,现在的越王妃亦是如此。
崔伯庸看到郑县丞那得意扬扬的模样,再次暗骂一声:蠢货!
不过,郑县丞蠢归蠢,却胜在好用。
再者,郑县丞也没有想错,在越州地界上,他崔伯庸就是土皇帝。
有了他的庇护,就算郑县丞罪行累累,也照样无人敢管、无人能管!
然鹅,打脸就像龙卷风,来得这般快,打得这般狠——
郑县丞脸色的得意之色还没有退去,便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他一溜小跑来到崔伯庸身后,附在他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
这小厮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睛去瞟郑玉容。
郑玉容还是挂着得体的笑,但眼底闪过一抹快意——来了!
果然,就见崔伯庸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就在他得到消息,知道郑县丞出了事的下一刻,崔伯庸就火速派人去了郑家。
一来,是想帮郑县丞看好后院,生的横生枝节;
二来,他还想弄死冯太医,消除证据,外加给谢王妃一个下马威。
崔伯庸就是想让谢氏知道,在越州,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
但,跑去做事的小厮却跑回来告诉他:“大人,我们去晚了!郑县丞的后衙以及私宅全都被抄了。”
“小人听说,抄家的那群人,从郑家抬出来一箱又一箱的财货,估计是把郑县丞的家底儿都弄走了。”
“还有那个冯太医,也被救走了……”
在听到前几句话的时候,崔伯庸的心就在打颤。
好狠!
好狠的越王妃啊。
居然把郑县丞的家底儿全都抄干净了。
关键是,明知道是越王妃干的,他们却不能把人怎样。
他们甚至都不能闹出来。
怎么闹?
闹开了又该怎么收场?
只郑县丞那价值上百万贯的家产,就解释不清楚!
古代没有“大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但这种事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哦,你说郑县丞清正廉明、是个好官。
那他家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什么?
你说他家本就富贵?
呵呵,真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知道追根溯源?
难怪刚才崔伯庸提醒郑县丞把黑锅甩给前任知县的时候,郑玉容非但不生气,反而一副附和的模样呢。
合着她在这儿等着呢。
郑县丞已然成了“清官”,家中被抄没的巨额财产,自然跟他没有关系。
所以,这个哑巴亏,郑县丞、甚至是崔伯庸吃定了!
在越州称王称霸的好几年,崔伯庸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任性而为。
偏偏就在他得意与又一次给了越王府下马威的时候,就、就被打脸了!
好疼!
脸都要被扇肿了!
郑县丞还不知道自家已经被抄了,而他好几年的搜刮也都进了别人的口袋。
他得意扬扬地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郑玉容面前:“现在知道误会了?哼!贱婢!”
他居然还挑衅。
郑玉容已经知道郑县丞变成了“穷光蛋”,且死期将至。
跟一个要死的人,计较个啥?
郑玉容可是人善心美的小仙女呢。
心里这般想着,郑玉容半点愤怒都没有。
崔伯庸只顾着恼恨谢氏的狠毒与霸道,竟没有在意郑玉容这种小人物的微表情。
“行了行了!既然都是误会,那就退堂吧!”
崔伯庸心情烦躁,没兴趣再跟这些人演戏,直接一甩袖子,大步出了公堂。
郑玉容躬身行礼,客气地目送崔伯庸离开。
周文成却皱着眉头,他决定了,回去就写折子,好好将崔某的行径禀明圣人。
郑县丞趾高气扬的出了刺史府衙门,正巧看到几个守在外面的“苦主”,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敢告老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们且等着,这日子还长着呢!在合县,看谁能把老子怎样!”
他嚣张至极,言语间更是充满了对告状“苦主”的威胁。
“……狗官!杀了他!”
“对!杀了他!他会报复咱们的。”
“反正都要没活路,还不如来个同归于尽!”
“冲啊!杀狗官!为冤死的家人们报仇!”
“报仇!报仇!”
“苦主”们嘴里喊着,竟真的冲着郑县丞而来。
原本围在刺史府外看热闹的百姓、路人,被煽动起了情绪,或是被裹挟,竟也跟着一起冲了过来。
“放肆!混账!你们快住手!”
“你们、你们这些乱民,要造反不成?”
郑县丞见自己居然激起了众怒,引得这么多人来围攻,人都被吓傻了。
两只小腿突突突地抖着,身体都有些发软。
他色厉内荏地喊着,“住手!快住手!胆敢袭击朝廷命官,你们不想活了吗?”
人群仿佛被吓到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袭击又如何?去年又不是没有袭击过!”
“就是就是!去年死的还是个七品知县呢,那些‘乱民’不也没事儿?”
“法不责众!冲啊,打死这个狗官!”
两三个人混在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地喊着。
刚刚被震慑住的百姓们,又重新被撺掇起来。
是啊,在他们越州,甚至是岭南,可是有“民乱”的传统。
朝廷派来的知县老爷都死了,听说隔壁的黄州还死过刺史哩。
现在不过是弄死个不入流的县丞,应该也不算什么。
还是那句话,“法不责众”!
平时百姓们被郑县丞欺压得太狠,尤其是从去年冬天起,郑县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圈地、抢占民田。
本就被欺压的百姓,又遭受了更深的盘剥,民怨已久啊。
如今有了机会,又有人不停煽动,众人竟真的心动了。
“冲啊~~杀贪官啊~~~”
隔着老远,刚刚回到后衙的崔伯庸都听到了动静。
等他带着部曲赶出来的时候,“乱民”已经四处逃遁,地上只是剩下一具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轰!
一股寒气直冲崔伯庸的后脑门:好个杀伐决断的谢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