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者，她若是不抬头去看，他们就连共赏明月的机会也没有？
……
是夜。
在众人的守候之下，墨苍澜终于醒了过来。
兵马大元帅这会儿还不放心地亲自在这里盯梢。
眼见床上的人睁开眼，他立刻道：“陛下，您没事吧？”
墨苍澜：“……”
很明显，他是有事。
但对于部下仿佛智商不足的关心，他也没有表示出不满与不快。
只看向了不远处的路无绝。
淡淡道：“把他解开吧，朕与他……咳，与他谈谈。”
兵马大元帅：“可是……”
墨苍澜不必听他讲，就已经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打断道：“出去吧，朕有分寸。”
见陛下都这样讲了，那兵马大元帅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大步出去了。
走之前，还警告地看了路无绝一眼，暗示这个人最好是不要搞事情。
路无绝见当没看到他的眼神。
接着。
墨苍澜看向边上的内侍，道：“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吧。所有人退下。”
内侍依言照做。
众人都离开了房间之后，墨苍澜淡声道：“你应当有话跟我说吧？”
路无绝沉默了一下，眼底都是愧疚，还有几分罕见的局促。
半晌后，方才道：“
墨苍麟猜测，你或许知道我给你下毒，是如此吗？”
墨苍澜看着他，没出声。
路无绝当然明白，这大抵是默认的意思，他愕然地盯着对方，问道：“难道真的是这样？为……为什么？”
墨苍澜：“因为我知道，你想要自由。”
这一句话，令路无绝所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几乎是溃不成军。
红着眼看着面前的人，气闷地道：“我想要自由，难道你不想要吗？你连命都不想要吗？”
墨苍澜：“你是我唯一的好友，尽管我一直清楚，你接近我别有目的。
但那又怎样？世间本就不完美，世上也少有纯粹的东西。
我可以接受这种不完美，毕竟我们多年的交情，也并非是假的。”
路无绝：“但你也不至于还能接受我杀你吧？”
墨苍澜看向他，淡声道：“我在赌，赌墨苍麟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也赌你会心软。”
路无绝差点气得跳脚。
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但是我只是心软了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而已！”
墨苍澜：“但我已经赢了，不是么？”
路无绝：“……”
此时此刻，他当真是被这个人搞得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而墨苍澜
也说了一句：“说起来，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可你为何表现得像是我对不起你一般？”
路无绝噎了好一会儿。
才开口道：“过错方的确是我，我如此……不过是因为，你太让我无地自容了。”
真的是太无地自容了。
与对方对比一下，自己显得这样奸诈和卑鄙。
这一次，墨苍澜没说话。
而路无绝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盯着他，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别有居心的？”
墨苍澜：“从你第一次，与你的父母见面的时候。说实话，你的演技，并不算好。”
路无绝面皮一抽。
一天之内，被人吐槽两次演技不好，委实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但是他们既然都看出来了，那自己除了承认自己演技不好这一事实，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眼下已经知道对方是何时对自己起的疑心，其他的当然也不用多问了，以墨苍澜的聪明，既然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安好心了，自然也能把自己其他的举动都算死，该弄清楚的，想必对方也早就查明白了。
接着。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墨苍澜没有说话，路无绝也内疚羞愧得不知道说啥，可大抵他也明白，这样的
情况，有些话自己是必须要说的，有些态自己也是必须要表的。
于是。
他开口道：“对不起。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并不能弥补什么。
或许在你知道我不对劲之后，你也一直在赌，我会不会并不对你下手。
但是最终，我让你失望了。
这件事情你想要如何处理，我都认。杀头也好，让我自尽谢罪也罢，都没问题。”
墨苍澜：“我敢赌你会心软放弃杀我，那自然也是因为，若是易地而处，我也不会当真狠得下心杀你。”
路无绝：“……”
这……
是要让自己，如何接下一句。
他当然也清楚，对方的意思是绝对不可能杀自己了。
这就出现了自己最担忧的局面，就是墨苍澜将这件事情轻拿轻放。
而眼下，自己的担忧，似乎就要成真了。
他烦闷地道：“那你想想如何处理我吧，你若是不处理我，旁的不说，我自己良心难安。”
墨苍澜：“可是你现在，良心已经很不安了。”
路无绝：“……”
的确。
自己选择了救下墨苍澜，现在自己其实谁都对不起，对不起义父命人收养自己，也对不起师父此刻对自己的期待，同样也对不起好友。
毕竟，
并不是他把人救活了，他对对方的伤害就不存在。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里外不是人。
而这个时候。
墨苍澜清冷的语气，也再一次响起：“我可以理解你，如果我是你，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你更好。
因为那是收养之恩，还有养育之恩，不是说放便能轻易放得下的。
最终你选择救我，对我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
路无绝：“你……”
如此，就已经足够喜悦了吗？他对自己的要求，竟然就这么低吗？
墨苍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甚在意地道：“人世对我本就冷漠，一直如此。所以我对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抱有过高的期待。我也早就说过，我想要的从来不多，一点就可以了。”
路无绝：“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真的是要让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吗？
墨苍澜：“其实，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倒也不是没办法补偿我。”
路无绝：“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墨苍澜半真半假地道：“不如你放弃顾云笑，帮我出主意，在她跟前争取点好感？”
路无绝跳脚：“不可能！那我不如直接选择死亡！”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