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绝避开了墨苍麟的眼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狠不下心,所以才送解药回来吗?你到底杀不杀我?你若是不杀我,我可就走了!”
说完,路无绝似也终于记起来自己的伤势,点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上的穴道,止住了血,踉踉跄跄地打算离开。
墨苍麟看着他的背影道:“路无绝,你想过没有,我对你并不算了解,但是今日,我都能看出你在演戏。
看出你给的解药是假的。
足见你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戏子。
墨苍澜那么聪明一个人,又与你当了数年朋友,你自己想想,他会真的一都都没看出来,你在他身边是别有居心吗?
甚至……他当真不知道,你那一日给他的酒水里面,有毒吗?”
路无绝听到这里,如遭雷击。
回头看向墨苍麟,颤抖着唇畔道:“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墨苍麟:“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但是你自己最好想想墨苍澜的头脑,我说的话,是真的不可能吗?你真的自诩你比他聪明吗?”
路无绝:“……”
他当然不敢这么想,因为与对方在一起做朋友的这些年,对方坑了自己不晓得多少次,自己每次都是气得跳脚,
但是对那个腹黑的家伙无可奈何。
而这一次……
他认为自己终于算计过了对方,可却从叶朝欢这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这令他一下子也不自信了。
接着。
他还冷不防地想起来,墨苍澜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倒是看了自己一眼,问了一句:“无绝,你也很想自由自在,纵情山水吧?”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自己当时什么都没多想,就随口回了一句:“你放心,我们五年之约没满,卸下皇位后,你去找顾云笑我也陪你去,你去看山水,我也与你同行。”
墨苍澜很淡地笑了一下:“你不会陪我去。”
说完。
他喝下了那杯毒酒。
彼时。
路无绝只以为,墨苍澜是觉得,自己并不一定与对方同行,自己或许会有别的想法。
但是现在,墨苍麟这么一说,他是真的懵逼了!
可是……
为什么呢?
如果墨苍澜真的知道自己下毒了,甚至猜到了自己想让墨苍麟无法登基,让苍渊大乱的计划,他为什么还要喝下这杯毒酒?
墨苍澜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让墨苍麟早点做这个皇帝吗?
他有什么理由不顾他自己的性命,不顾他自己的梦想,去喝毒酒呢?
看着路无绝的表情,墨苍澜了然道:“
是不是也想起来一些不对劲了?”
路无绝:“不可能,我不信他知道!”
墨苍麟:“你让他醒过来,亲自去问他,你就知道答案了。”
路无绝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想杀墨苍澜,他从来都不想,他比所有人都希望墨苍澜活下去,可是……
他欠了别人的养育之恩,他能怎么办?
墨苍澜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好友,对方又何尝不是自己唯一的好友?人非草木,就是养了一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两个做了几年兄弟的人?
决定对对方下手,一定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艰难,也最痛苦的决定,那个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被撕裂成两半,难受得不能自抑。
但……
他还是选择了多年的养育之恩,选择了背叛自己的朋友。
他一直试图让自己没有感情,麻木地处理这些事情,但事实上每一个过程中,他都难受得想死,利用别人对自己的信任,杀了别人。
多卑鄙啊!
为了报答自己的义父,在好友的梦想就要达成的前一天,对对方下手,让好友多年的执着化为泡影。
多自私啊!
这几年的相伴也不是假的,自己却能是痛下杀手。
多无情啊。
他路无绝,竟然
就成了一个如此自私卑鄙无情又冷酷的小人。
而墨苍麟这个时候,也看着他道:“你也不愿意杀了墨苍澜的,不是吗?”
路无绝沉默了一会儿,痛苦地闭上眼,接着睁开,道:“是!可是我没得选!
墨苍麟,你也是恩仇必报之人,所以你应当明白我才是。
就如同顾元帅死了之后,你还义无反顾地站在当时还是妖后的顾云笑身边。
你让我怎么不顾我师父对我的栽培,不顾顾元帅当年让我师父收容我,免我颠沛流离的恩情?”
墨苍麟:“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你可以以后去找顾云笑报恩,她毕竟是义父的女儿,你帮她做事,其实也算是报恩。
或者,等你死了之后,去找义父赔罪,下辈子报答他好了,这不也是个好主意吗?”
路无绝嘴角一抽:“还能这样?”
下辈子报答?
墨苍麟:“当然可以了!你不要脸一点,就能这样。
要脸的话,苍渊的事情了结了,你就去帮顾云笑几回,她是义父唯一的血脉。
你若是能救她几命,对义父的贡献,难道不比你在苍渊杀人大?
既然我们有这样两全其美的折中办法,你为何一定要逼着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杀害自己的朋友呢?”
路无绝一时间
被噎住了。
虽然叶朝欢这些道理挺歪的,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要被说服了。
或者,真正说服自己的,并不是叶朝欢的道理,而是自己的本心!自己本来就不想杀墨苍澜,本来就不想做这件事。
见路无绝的眼底,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墨苍麟接着道:“刚刚我已经把那个所谓的解药,交给小徐子了,若是他犯糊涂,让御医们检查之后,直接便喂给墨苍澜,就回天乏术了,你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
路无绝听到这里,霍然看向墨苍麟,问道:“为什么?”
墨苍麟:“什么为什么?”
路无绝:“你素来不是多话的人,而且你先前还很讨厌墨苍澜,为什么你会为了他能够活命,劝我这么多?”
墨苍麟看了一眼暗处,隐约能看见几个黑影。
接着不屑地道:“大抵就是不想欠萧九胤的人情,想让他知道,我有独自活下去的能力,犯不着他派人来保护我,他瞧不起谁呢?”
暗处的一行人:“……”
好家伙,原来他们早就被发现了啊!
墨苍麟:“还有,苍渊的事情,也一定传到顾云笑耳中了,当初选择离开胤盛,就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如今,我自然也希望她平安喜乐,不必为我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