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送完两个孩子,徐湛川陪着苏霖霖再次来到杰夫的临时办公点。
有了昨天的了解,今天苏霖霖进入状态很快。
听着滴答滴答的声音,苏霖霖又回到了车祸现场。
苏曼曼突然出现不止让她被撞,苏霖霖自己也撞在一旁的圆柱上,半个身子被压在车里,手腕骨折,她疼得颤抖,但更多的是担心外面的苏曼曼。
虽然被苏曼曼背叛,可她也没想过要对方死。
努力的伸手去够手机,想要打电话给110和120,哪知道就在她快拿到的时候,一只手探进车里抽走了她的手机。
不止是记忆中的自己,连旁边的苏霖霖都疑惑地看向拿走手机的周博延。
“阿霖,不要报警,报警的话你的前程就完了。”周博延握着她的手机紧张地说。
受伤的苏霖霖不明所以,但还是坚持,“周博延报警。”
“不可以!”周博延坚持。
车里的苏霖霖一阵晕眩,嘴里仍旧重复,“报警。”
旁观的苏霖霖看着记忆里的人,心中却有了判断,周博延不会报警的。
可并不是为了苏霖霖的前程,而是他自己的。
一旦报警他和苏曼曼的关系就纸包不住火,可他走到如今全靠苏霖霖的资金和资源,到时候别说苏家的承认,恐怕在整个圈子里都会臭掉。
苏霖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焦急地看向周围,可偏偏周博延住的是个新小区,附近没多少住户,地库这么会都没有人路过。
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想要去看看苏曼曼的情况,可是催眠是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她没办法去看自己没有记忆的画面。
而且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下一刻场景变换,竟然到了白鹿庄园。
苏霖霖不明所以,发生了车祸,为什么周博延没有将她送去医院,而是带到了白鹿庄园。
看着床上面色憔悴的自己,苏霖霖嘴巴微张,就听到门被扭开的声音,床上的自己的瑟缩了下。
苏霖霖看到周博延进来,床上的自己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周博延,放我出去!”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步一步上前,声音温柔,“阿霖,我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蛤蜊酿虾滑,我学了好久,你尝一尝好不好?”
只是他刚说完就被床上的苏霖霖抬手打掉。
男人脸色变了变,却没有生气,声音反而更加柔软,“阿霖,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曼曼也受到了惩罚,你就原谅我们好不好?”
“周博延,放我出去,你知道的,我们再绝无可能!”床上的苏霖霖决绝地说。
看了许久的苏霖霖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她……不能动?
她为什么不能动?
这时记忆中的自己最后一句话终于激怒了男人,只是他脸上仍旧带着一贯的温柔和煦,可说话时候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可怖,“阿霖,你手毁了,这辈子都做不来高难度的手术,难不成也想一辈子下不了床?”
“你……卑鄙,可耻!”床上的人本来就无法接受自己的手被毁,如今听到腿可能也会出问题。
她不可抑制地怒斥,挣扎着从床上想要下来,结果却摔在地上,一双眼眸里全是痛苦和愤怒。
周博延由着她狼狈的摔下去,半蹲到她面前,手轻轻摩挲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阿霖,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会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乖一点好不好,只要你乖一点,我就让人给你治疗,不要试图反抗我,你知道的这里只有我们。”
最后一句,比任何话语都听着阴森可怖。
目睹这一切的苏霖霖想起来了,她出车祸后周博延并没有将她送到医院,反而按照原计划带她离开了燕京。
她跟父母决裂,又对医院请了假,这些年除了跟苏曼曼走得近一些,再没有任何生活里的朋友。
从和周博延踏上旅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孤立无援的。
看着催眠梦境中的自己,原本骨折的手腕虽然处理过,但明显没有做更细致的检查和治疗。
她的手可是医生的手,是这世上最昂贵的手,是救死扶伤的手,可现在却没有一点力气,被简单地包扎着,过去多日仍旧无法动弹。
还有那腿……
看着地上的人,哪怕只是记忆中,苏霖霖都能感同身受她的绝望。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她会在混乱的记忆中觉得自己出了车祸后死了。
眼下的情况,对于将医生作为终生事业的她来说,这一刻的她的确与死了毫无差别。
恨意在心口涤荡。
而房间里,周博延委屈的声音仍旧在继续,“阿霖,真的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周博延,你能不能别再恶心我,原谅你,你配吗?还有别再说你爱我了,只是想到我爱过你,我便觉得自己都恶心。”地上的苏霖霖丝毫不被蛊惑。
她曾经有多爱眼前的人,就有多厌恶对方。
周博延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赌气,可没有。
苏霖霖眼底的嫌恶太彻底,他忽然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柔,猛地掐住苏霖霖的脖颈,“为什么?明明是你说会接受我的全部,会爱我的所有,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看着终于撕去伪装的癫狂男人,苏霖霖只觉得讽刺,爱他的全部,包括背叛吗?
“阿霖,你不懂,我根本就不爱她,是她勾引我,说可以满足我的所有需求,甚至说可以扮演你,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才弄得她,苏曼曼就是个贱人!”
苏霖霖被掐得几乎无法呼吸,一张脸涨成青紫色,根本听不清楚周博延的话,伸出那只完好的手不停拍打男人。
“啊……放开……唔!”
滴答滴答。
“啊!”苏霖霖猛地醒来,伸手握住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喘息。
不知道缓了多久,才伸手勉强接过杰夫手里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杰夫医生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还好吗?”
苏霖霖点点头。
只是虽然如此,她的脸上挂满了疲倦和厌弃。
“那可以聊聊吗?”杰夫医生知道苏霖霖已经到了另一个拐点。
苏霖霖喝掉半杯水,才点点头。
这一聊又是一个小时。
约了明天的时间,苏霖霖才起身出了办公室。
徐湛川早就守候在外面,见苏霖霖出来大步上前,“怎么样了?为什么脸色还这么差?”
苏霖霖摇摇头,“阿川,我想回去休息。”
徐湛川心中有万般的想法,这一刻也顾不上,跟杰夫匆匆告别后就带着苏霖霖下了楼。
回到别墅苏霖霖午饭都没吃下去,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整日。
直到晚饭两个小家伙回来,徐湛川才勉强将人叫醒吃东西。
可吃完,苏霖霖甚至没有精神陪孩子们,直接回了主卧继续休息。
徐湛川担忧得厉害,偏偏小霖霖坚持,他也只能等。
第三日,徐湛川带着苏霖霖准时达到杰夫的办公点。
经过一番沟通,她再次进入催眠状态。
又回到了那个房间,苏霖霖发现接下来的日子,她日日都在那个房间里,她的手彻底被毁了,腿亦是没有好全。
她能感觉到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情绪越来越糟糕,像是一只困兽,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终于在一次饭后,她朝着男人示软了,对方答应不再将她锁在房间,允许她坐着轮椅在庄园里晒晒太阳。
许久没有呼吸到自然的风,苏霖霖坐在轮椅上,感受着庄园里的新鲜空气。
一旁的男人半蹲到她的轮椅前,“阿霖,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如果是以前苏霖霖会对周博延的话深信不疑。
但经过三个月的折磨,她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
只是学会了沉默,这是她最大的妥协。
在可以出来放风的第三日,苏霖霖终于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白鹿庄园大,可是在那个夏日太阳好晒,周博延回了燕京一趟,她推着轮椅一点一点朝着庄园外走。
如男人所说,庄园里的佣人都被他放了假,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她艰难地滚动轮椅,几次不慎栽倒又爬回去轮椅。
不知道走了多久,全身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如从水中打捞出来一般,眼看就要到大门口。
大门忽然缓缓被打开,她慌张地躲在一旁,企图蒙混过关,可明明已经开着车子进去的男人,却在大门不远处突然停下来。
那一刻苏霖霖再承受不住,顾不得轮椅,她瘸着一条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却重重摔倒在地上。
惊慌的想要起身继续逃,头顶罩下一个阴影,“阿霖,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那一刻绝望灌满她整个胸腔。
她不甘心!
周博延却自顾自的说着,“阿霖,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看我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了。”
说着他当着苏霖霖打开一个箱子。
苏霖霖瞳孔放大,里面装满了她的小物件,从看过的书,到用过的钢笔、胸针……甚至内衣裤,以及裸|照。
如果所有东西都是偷的,那照片……她想到了上次发现的针孔摄像头。
“你太恶心了!”苏霖霖忍无可忍。
周博延似乎很受伤,“阿霖,我只是太爱你了,甚至恨不得将你融入我身体的每一寸。”
“呕……”苏霖霖再也受不住的干呕起来。
这时旁边响起高跟鞋的声音,苏霖霖眼底一亮,求助的侧头,可在看到那个人脸的瞬间,脑子轰的一声。
“你是谁?”
“姐姐。”女人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
本该处于旁观的苏霖霖听着梦境中那句姐姐,突然痛苦捂住了脑袋,“啊啊啊……”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她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