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尔是照常上班的。
只是没想到刚踏入公司，就看见梁经理领着梁成提着礼物，卑躬屈膝地守在她办公室门口。
“顾主管，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您对我还有任何愤怒和不满的，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管提！”
女孩都没正眼看他一次，抿着唇径直进了办公室。
梁经理则是亦步亦趋地跟上，“是我之前不长眼，是我手伸得太长了顾主管，您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失去这份工作，我们全家老小都要去喝西北风的啊。”
“您就行行好，原谅我吧。”
“梁经理，我一个小小的项目主管，怎么有权利开除你？你想多了吧。”
她起身，将人赶出去。
直接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这样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而办公室外，梁经理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只差没有马上哭出声来。
只有梁成守在他旁边，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眼神，眼神越发阴鸷，“叔，何必要对这个女人低声下气！她一个靠男人上位的贱货罢了……”
“你还胡说！赶紧闭嘴！”
“叔啊！！！你干嘛这么怂？不就是一份工作，大不了不要了。你有傅氏集团的工作经验，大把公司等着要你。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现在还要讨好这个贱人，凭什么？”
“啪！”
梁经理直接扬起手，狠狠甩了梁成一巴掌。
“不会说话就滚出去！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我也到不了今天。妈的，连累了老子丢工作，还在这比比赖赖，你个废物。滚你吗的。”
梁成听着这些恶毒的咒骂，脸色越发阴鸷起来。
他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办公室的方向，等了半晌之后，终于离开。
而梁经理，仍旧在门外道歉。
看那模样，似乎是准备跪地求原谅……
……
“妈的！什么贱人，岔开腿就能上位的骚货罢了，装尼玛呢。”梁成一边抽烟，一边愤怒咒骂着。
他狠狠拍打着方向盘发泄，看起来满脸狰狞，被怨恨蒙了心。
“砰砰砰”，忽然间，车窗上传来敲打声。
“谁啊？”
梁成侧过身，就看见一张十分俊美的面庞露在车窗上。
对方摘下帽子，冲着他笑了一下。
“你是……那个睡了五六个女明星的娘炮！”梁成脱口而出，“你认识我？”
辰乐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只能勉强克制着，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你是‘金河’项目部原本的负责人，十来天前空降了一个女人抢走了你的位置。”
“你调查我？！辰乐是吧，我跟你可是无冤无仇，你一个被封杀的明星，调查我干什么？”
“呵呵。那自然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辰乐面上带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主动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过去。
“我不仅知道这个女人抢走了属于你的位置，还知道她的身份背景。知道她的后台是谁，更知道……你和我一样，想要她滚蛋。”
梁成总算明白过来，微微眯起眼，“你跟她也有仇？”
“实不相瞒，我被封杀的一大部分原因都在她。你说，这算不算深仇大恨？”
“原来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梁成也很快接过了那只信封。
“既然我们目标一样，想必你来找我之前，已经有周全的计划了吧。”
“没错。我的身份不太适合抛头露面，所以有个小忙需要梁先生您帮帮我。”
“说吧！”
梁成捏了捏信封的份量，满口答应。
听完辰乐说的话，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你计划这么周祥，那贱人这一次一定会身败名裂！”
“合作愉快。”
……
费了不少劲，才终于把梁经理打发了出去。
顾尔尔忙着手里头的项目，对于赵峰那些人的疑惑，也没有多嘴解释。
只在午休吃饭时，终于抽出来了几分钟。
“有什么好奇的，你们就问吧。”
“顾主管，您真的是关系户吗？就您这个水准，别说在我们这个分公司里了，就算是去总部当技术主管，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顾尔尔莞尔，“但我确确实实是空降，靠的关系。按照正常流程我应该进不去傅氏集团，毕竟我没有那么高的学历。”
傅氏集团除了要求名牌大学之外，如今很多位置招聘人才，都已经是研究生起步。
“那、那梁经理说您身后的人他惹不起，梁成却又说你是找了个男人……”
“怎么说话呢！”赵峰赶紧呵斥了一句，那人才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拍了一下嘴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以顾主管您的能力，根本不用靠别人。”
他们都直言不讳，顾尔尔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还挺开心的。
便笑了笑，主动解释。
“唔……我背后的关系，的的确确是个男人。我和他之间比较复杂，但必然不是梁成想的那种包养关系。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对吧，我就说顾主管不是这种人。”几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顾尔尔便挑眉笑笑，眉目温和的样子，起身朝办公室走去，“我吃好了，你们中午好好休息，下午还有不少工作要辛苦大家。”
“应该的顾主管！”
“你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
人长得漂亮不说，又T恤下属，而且分给他们的奖金还高，他们也不是那么不知感恩的人，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而没等多久。
平静的节奏便又一次被打破。
“爸爸帮帮忙”综艺，宣布夭折。
原本请来的几名嘉宾，已经按照流程全部解约，进行了一部分赔偿。
而已经录制好的那一期，也没办法如期播出。
还因此放了平台的鸽子，被拉入了黑名单。
听到这些消息之后，粉丝都怒了。
“好好的一个节目，说没就没了，连个解释都没有！”
“哥哥时隔五年复出的第一个综艺，呜呜呜，哥哥好惨啊。”
底下粉丝群情激奋。
很快便有人开着小号发了一句。
“还能是因为什么，有人反悔不录了呗。也就是节目组合同签得太宽松，只赔那么点钱……”
有人不录了？
谁！
还能是谁啊。
自然是那位神秘的素人大BOSS。
又有工作人员现身说法。
“听说也不是大BOSS本人的意思，他在现场的时候虽然高冷，但其实脾气很好，干活比其他嘉宾还要勤快，根本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人。似乎，是他家里那位不同意……”
“都签了合同还反悔，有没有道德啊？”
“我实名制谴责这个女人！咒死她啦……”
……
顾尔尔手机上被推送了这些相关的评论。
清一色的骂评。
她气不过，怼了几句。
“人家为了孩子着想，不想过渡曝光，有什么问题？”
殊不知这一句话，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契约精神都没有了，还说什么为孩子好？”
“你认识她吗就帮她说话？”
“呵，我建议你上大号！”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看着手机上一直闪烁的小红点，评论从十条到二十条再到一百条……
还上什么大号，一百个号都对线对不过他们。
顾尔尔便直接关上APP，拨通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傅总。”
刚一接通，她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解决好啦？”
“这就是，堂堂傅总的办事效率嘛。”
随手发过去几张截图，骂得不堪入目。
傅司寒皱着眉点开，饶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现下也有些愤怒。
甚至因为被骂的是顾尔尔，他的情绪比女孩更要浓郁一些。
“节目停播，视频也已经删了。”
勉强解释了几句，因为傅司寒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舆论的反应，谁也没办法预料到。
“是嘛。”
而手机里，继续传来女孩娇娇软软、甜甜腻腻，却带着嘲讽的嗓音，“寒爷的意思是，我还得夸夸您咯？”
“一天时间不到就把合同处理了干净，甚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节目停掉，省去了往后可能引起的麻烦。”
“唔……需要我谢谢你么？”
最后这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毕竟只要是个人，都不想莫名其妙挨骂，而且还是被成千上万人追着骂。
“……不用。”男人面色沉郁，刚想解释，就发现手机里只有“嘟嘟嘟”的声响。
女孩挂断了电话。
于是那张俊脸便更沉了几分，手掌拍在桌子上。
“阿桑！”
……
集中注意力工作，顾尔尔因而没再去看网上的评论，也不曾关注到，有的人已经开始组织线下的“活动”。
快到下班时间，楼底下不知何时，竟逐渐聚拢过来一群人。
“那个专制的妈妈，就在这么？”
“消息肯定准确，是内部人员不小心透露出来的！”
“呵。我们家哥哥从结婚开始都多少年深居简出不露面了，好不容易现在出来工作，接的第一个综艺就被她搅黄？这个女人简直太过分。”
“就是！明明是自己答应了去录节目，都已经录好一期了，竟然还能反悔的？”
“哪有这么专制的妈妈！”
一群人举着横幅在门口堵着，路过的人都莫名其妙，一个个急着下班，赶紧远离可能出现的纷争。
直到顾尔尔下楼时，却骤然听闻一声喊。
“就是她！”
“快拦住人，别让她跑了！”不知是谁组织的，竟格外有行动力。
前后不到十秒钟，乌泱泱的一群人便围在了莫名其妙的顾尔尔面前。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因为她反悔不想让儿子上综艺，所以节目才没办法继续录制下去。”
“都怪她！我们哥哥的第一档综艺就这么打了水漂。”
“造成这么巨大的损失，你来负责吗？”
顾尔尔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勉强从“综艺”、“录节目”几个词里面听了出来，原是其他人和节目组的粉丝，联合起来找她麻烦？
她脸色深沉似水，冰凝着一层霜白，寒声问。
“你们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吧？为什么反悔啊？”
“为什么送了儿子去录节目，又忽然不愿意！我们都知道，你老公是个有钱人，他带着儿子去录了综艺节目，还签了合同，可你忽然反悔，导致节目没办法播出去！”
“听说还赔偿了节目组很大一笔钱！”
这些消息，他们竟然都知道？
顾尔尔有些烦躁，抬起手想要赶人，但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便已经被人硬生生堵了回去。
“你赶紧打电话给节目组，说你同意节目播出，同意继续录制啊。”
有人催她。
甚至直接找到了节目组的官方电话，让她当着大家的面联系。
顾尔尔自是不可能同意。
一群人围着她，便像是威逼一般。
“你要是不改主意，我们就不走！我告诉你，连累了哥哥的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她。”
“对！”
“没错！”
所有人都在嚷嚷着，嘈杂的声音将赵峰几人的呼喊声淹没。
他们几个大男人，竟都被粉丝挤了出去。
人群中央，只有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顾尔尔。
后者终于等到了机会，扬声道。
“我只是为了保护孩子，不想他被曝光被过渡关注，希望你们能理解。”
“不可能！”
“都录好了才说这种话，你当我们傻呢？”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所以你改主意，是不是因为你是小三，害怕被曝光！”
“什么？小三？”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都不知道是谁带的节奏，可很明显大家都相信了这个说辞。
“对啊！你只是一个打工的，怎么能有关系联系上节目进演艺圈。还不就是靠的你老公？”
“不，不是老公。是你的情夫！”
顾尔尔脑子都在嗡嗡嗡的叫，谁能想到竟然有人会煽动一群脑残粉围攻她。
她用力捏紧了手，手指缝里已经扣着两根银针，若是情况再这么麻烦下去，她不介意直接动手。
“没错！那小孩读的可是海城排名前三的贵族幼儿园，凭她这点工资怎么供得起！”
顾尔尔神色一怔，眼神猛地变得凌厉！
“你怎么知道他读哪个幼儿园？”
刚刚说话的女孩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一直沉默躲避的女人，忽然间气势竟变得这样可怕！
“你——”
“说！谁告诉你我儿子的幼儿园！谁泄露出来的。”
网上的视频删的很快。
傅司寒打电话交代过园长，告知学校里的老师和家长，不能透露帅帅的资料，以免造成风波。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连外面的粉丝都知晓了地址！
谁干的！
……
傍晚时分。
傅司寒刚刚结束最后一场会议，疲惫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手机“嗡嗡嗡”响了起来。
他接通，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孩熟悉而急切的嗓音。
“你、你在哪？”
“算了不管你在哪？快去看看帅帅……有人泄露了我和帅帅的信息，现在一群粉丝围着我，我过不去。”
“帅帅的电话打不通……”
手机里，女孩的嗓音都带着一些泣音。
隔着长远的距离，傅司寒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当即应声，“我马上过去。”
他迅速往楼下走，上了车，一边交代阿桑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幼儿园，一边安抚女孩。
“你先躲起来，我安排人过去接你出来。”
“帅帅这边不要担心，我亲自过去。”
傅司寒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算上堵车的时间……三十分钟。”
幸好。
傅氏集团的位置在市中心，幼儿园则是稍偏一点，但总算不远。
“……好。”电话里头，女孩嗓音细软无力，所有的情绪都被那份担忧覆盖。
无论平时有多凌厉的性子，一旦涉及到孩子，便是被人掐住了软肋。
……
幼儿园正值放学时间。
顾帅帅向来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知道，是因为尔尔工作的下班时间对不上，而没有人接他，只能让老师安排打车回去。
便必须要等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之后才能离开。
可今天，他走不了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这个。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有一些是学生家长，一些是不知名的粉丝。现在几乎将门口围满了！”
“幼儿园放学期间路口本来就人满为患，今天怎么会忽然又跑出来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园区里。
老师正组织着孩子们放学，来接的家长都一个个核实过才能让他们带孩子离开。
可不知为何，明明离开的学生和家长越来越多，但门口的人，却更密密麻麻起来。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无人知晓原因。
直到顾帅帅背起了书包走出去。
那张干净的脸蛋一露面，忽然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
“是他！”
“保安亭左边那个！”
轰的一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在那一瞬间汇聚了过来，“莫名其妙”的人和接孩子的家长，顿时泾渭分明地隔开了两边。
未及反应的顾帅帅，隔着一道铁门，被几十号人堵在了里面。
“帅帅！”
“杨桃老师……”小家伙朝那边伸了伸手，想再喊几声的，但最终却忍住了。
保安为了防止出问题，迅速关闭了铁门。
而杨桃老师刚刚在送别的小朋友，他习惯性在旁边等，现在便被一道铁门分隔开。
那瞬间汹涌过来的人，让顾帅帅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末日，被丧失围困了一般。
“就是他！”
“你为什么不录节目了？”
“为什么你妈妈要改主意啊。”
“拍下来拍下来，她不是不想曝光么？现在已经曝光了，看她还录不录节目！”
一些疯狂的粉丝根本不顾道德，把手伸得长长的，只想把顾帅帅的脸拍下来。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笑嘻嘻看着他，一边拍一边喊。
“好帅啊！”
“比照片和视频里看着的更帅！我的天，这不出道做明星太可惜了。”
“好好录节目出道啊，哥哥做你的第一批粉丝！”
小家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他的手握紧了书包的背带，圆乎乎的小脸蛋上，很难得露出了一抹畏惧。
是的，畏惧。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头一次承认，他现在也是害怕的。
苍白的脸颊下，被他咬得发紫的唇轻轻掀开，可怜巴巴地呢喃着最亲近的名字。
“呜呜，尔尔……”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