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真生了气。
明明是在凶他，明明是发泄，可眼圈就是会莫名泛红。
甚至于浑身上下都微微颤抖着，根本不受控制。
而傅司寒只是干坐在那，平日里总是澄澈干净的黑眸望向她，哪还有半分以前的透彻理智，如今覆在上面的，只有在明显不过的迷茫。
是的。
他现在神智极不清晰，只觉得眼前的“男孩”很陌生，可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却又是他魂牵梦萦过的女孩所有。
四下气氛微微僵了几秒。
顾尔尔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收敛起情绪，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了一样，小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恢复平静。
她站起身，气鼓鼓瞪了他一秒。
“你自己呆着吧。”
转身要走。
可傅司寒却忽反应过来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急切，恨不得能立刻朝她追过去。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只是醉酒之后行动迟缓，脑子有了反应身体却跟不上，刚有一点想法，便就那样跌在了桌旁。
乒乒乓乓的一阵响！
顾尔尔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男人已经跌倒在地，连脑袋都撞开了花。
“你干什么呢？”
她大惊失色。
连忙过去将男人扶起来，看了一眼额上碰到的伤口。
好在伤口不深，便胡乱拿了些纸巾帮他止血，迅速处理了一番之后，想将他推回沙发上坐着的。
可男人本就沉，酒醉之后更是死沉死沉的，让她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折腾了好半晌，女孩呼吸浊重，便直接将人推了回去。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透着淡淡的笑容，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
“寒爷，你果然还是适合在地上坐着呢。”
酒醉的傅司寒自是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
他只在无意识中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很熟悉，身上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哪怕浑浑噩噩的，也依旧扣住了她手腕，怎么都舍不得松。
“放开，我真要走了。”
“不。”
他摇头。
说话都不利落的，眼皮沉重到都要掀不开。
可却十分固执，任凭她怎么说，手腕都不松开，甚至还非要将人往怀里拽。
“傅司寒你又要干嘛？”
怎么喝醉酒的男人这么麻烦！
她看着就很烦躁，秀气的眉结紧紧皱着，就这样盯紧了傅司寒，嘴里说的都是嫌弃的话。
“怪不得平时都不在我面前喝酒，我还以为是千杯不醉呢，也没喝多少嘛，就醉成这样了。”
桌上零零散散的都是他喝完的酒瓶，偶尔滚落到地上，还叮当作响。
“你别走。”
昏昏沉沉的男人连意识都不清楚，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可那双手就是跟小娃娃找妈妈似的，抱着她的胳膊不放。
顾尔尔整个人都无语至极。
“喂，放开。”
“不放。”
他咕哝着，嘴里言辞不清，却一径摇着头。
“不放就不放……”
“擦。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抱着不放？”小姑娘没好气地瞪他，“刚刚黎菁过来，你是不是也抱着她不放？”
“要太太。”
“尔尔……”
“宝贝，别生气了。”
傅司寒显然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脑子里念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字词，大部分还是跟顾尔尔相关的称呼。
一会太太一会宝贝。
还有……
“甜心……乖乖，我的小朋友。”
“咦……”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蓦地就红了起来。
明明是那么腻歪的词，可不知为何，从傅司寒嘴里说出来之后，竟会让她有一种浑身发烫的感觉。
好像再不知不觉中，她还是会被他撩拨到。
“叩叩叩、叩叩。”
外头传来敲门声。
三长两短，是暗号。
顾尔尔二话不说便要走，这一次再想抽离胳膊，却是不管傅司寒如何阻挠，都硬生生拽了出去。
可那一刻，男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地朝她奔过去。
“寒爷你——”
“抱。”
他跌跌撞撞了几步，最后却刚好撞到了女孩怀里。
长臂伸出，大半个身体的力量都挂在她身上，脸埋在女孩白皙的颈项里，嗅着那熟悉的芝兰香，像个奶娃娃似的。
“抱抱。”
“说的什么话啊都……”顾尔尔皱着眉，有些厌烦了似的。
可心口的某一处，竟然会因为这些幼稚的言论而莫名发紧，连带着脸颊都微微泛红。
侧身看了一眼眼神迷蒙的男人，他俊脸整个涨红着，长长的睫毛就这样覆在他眼睑上，浑身上下都喷发着酒气。
可不知为何，她竟会觉得，现在的寒爷，有点可爱呢。
“啪嗒。”一声。
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全身都裹在黑色之下的人站在那，远远望了一眼。
“还不走？”
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取而代之的一抹尴尬和严肃的表情。
“我尽快。”
“是马上。”
对方不给她耽误的机会。
女孩“嗯”了一声，终于扯开唇，勉强笑了一下，“好，我把他放回去。”
她艰难扶起傅司寒，“寒爷，你挪一挪脚，往那边走。”
“对，抬脚……”
“坐。”
“呼！好啦。”
顾尔尔拍了拍手，让他在沙发上躺好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低下头，却发现男人的手一直抓着她的衣角。
“你又要走？”
男人嗓音极致地沙哑，现在抓着她不放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小朋友，可怜巴巴的。
俊脸都几乎皱在了一块，咬紧了唇像是要跟她撒娇的样子。
女孩顿时就有些心软起来。
“磨叽什么！”
可忽然间，门口便传来一声呵斥，将她那些不理智的情绪收回。
她赶紧朝那边看过去，着急忙慌解释，“我、我照顾他一下……”
女人忍不住了，直接走了过来。
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喝醉了的人，皱紧眉，
“这种废物男人，你还管她做什么？”
“师父……”
“你再啰嗦，我就不管你俩。要不是你师姐夺命连环扣，我才不管你。”
小姑娘被训得没了脾气。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知道了。”
便只能咬紧唇，小心翼翼地说着话，“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师父，我知道错啦，你就让我最后任性一下下。”
“好不好嘛？”
中年女人看了她一眼，与她僵持许久，最终无奈道。
“五分钟。”
“好的，谢谢师父！”
女孩得到清晰的答案，小脸蛋上立刻露出笑容，毫不犹豫地朝傅司寒走过去。
重新蹲下身，乌泱泱的眸直勾勾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