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棠的面色变了几变,神情有些不对劲。邵湛凛似有所觉,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待看到路口静立着的那抹身影时,眼底划过几许讥诮,他垂眸睨了女人一眼,似在笑她打脸来得这么快。
江暖棠无语凝噎,下意识辩解:
“我真不知道——”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薄御卿会找上来吗?
不!
其实她是知道的!
即使没有十足把握,也隐隐有猜测。
只是没想到邵湛凛会不按套路出牌,拍卖会一结束就来守着她,连让她落单的机会都不给,致使她现在进退两难的修罗场。
头顶传来的视线愈发炙热,江暖棠却只觉凉意从脖颈蔓延到脚尖。
如若视线能传达主人的想法,邵湛凛此刻怕是想独吞了她。
想到男人那强烈到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江暖棠几不可察地吞咽了下口水,莫名有些紧张。
不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快隐藏好情绪。
故作平常地看向薄御卿,言语冷静地寒暄: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江暖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其实,对于薄御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
碍于邵湛凛的虎视眈眈,加之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份上,尚有回旋的转机。
且她也一直有意淡化,冷处理这段关系。
不给薄御卿任何可能力挽狂澜的幻想。
如若对方领会她的意思,应该会知道要怎么做。
江暖棠相信,薄御卿会懂的。
毕竟两人有练习了多年的默契。
关系最好的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对方的打算。
诚然,一晃经年,这些回忆也都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尤其对她这种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人而言,更是恍如隔世。
江暖棠不是个喜欢留念过往的人,但是这一刻,她却控制不住思绪的蔓延。
直到身旁的男人,觉察到她情绪的波动。
不动声色地伸出长臂圈上她的纤腰,警告意味十足地将力道收紧了几分,似在提醒她什么。
江暖棠这才重新收回飘忽不定的想法。
抬起头,眸光清明地迎上薄御卿的视线。
四目相对,尽管人还是那个人,一切却早已回不到从前。
一如江暖棠那样,时光再怎么流逝,过往的记忆便愈发明晰,薄御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面对这个在最困难时候,他无能为力,无法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
以致至今都让他倍感愧疚亏欠的女人。
薄御卿除了痛苦遗憾外,还有随着年岁增长,依然未曾消弭的浓烈爱意。
只是在一次次的错过后,他大体已经没有立场,再去争取什么。
可为什么,就是这么的不甘心呢!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抚上胸口空荡荡的地方,极力忽略那股钻心的痛感。
薄御卿深吸口气,清了清声嗓,神朗气清地开口回答:
“因为我在等你。”
并非听不懂江暖棠话中的暗示。
希望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寒暄两句,便分道扬镳。
不要留下任何暧昧不明的话语。
薄御卿原也想要顺从她的意思,不要让她为难。
可在对上她身旁男人挑衅的眸光时,薄御卿还是在最后一秒改变主意,倏然决定坚守他最后的倔强,坦荡表明他的来意。
因为我在等你。
尽管清楚这是事实。
江暖棠还是被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实话,惊得头皮发麻。
垂眸抿唇,收紧垂落在身侧的玉手。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半晌后,才在邵湛凛的眼神催促下,出声询问:
“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暖棠闭了闭眼睛,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这么明知故问
。
奈何邵湛凛就在身边,她属实担心,一个表述不好,就会惹恼对方,被大卸八块。
江暖棠扶额,想她之前行事作风多么果决,干脆利落的一个人。
从什么时候起,竟也变得会在意邵湛凛的感受了。
难道这就是常人所说的男女间的羁绊吗?
薄御卿自是感受到了,江暖棠对他态度上的变化。
即使不愿面对,他也不得不接受,两人已经渐行渐远,甚至曾经那个信任、依赖,在他面前可以肆意、骄纵,任性妄为的女孩,再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的事实。
并且他还清楚的知道,是他理亏在先,怪不了别人。
这才是最让薄御卿深感无力的地方。
如果是别的原因,他或许还能努力争取,但已经对不起过一次的人,如何还能破镜重圆?
随着这个想法浮上心头,薄御卿甚至开始打退堂鼓。
想要改变本意,不再说他等在这里的初衷。
可大手握紧再松开,看着空荡荡的掌心,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拥有。
到底还是不甘心!
将另一只手上的盒子递过去,嗓音温润:
“这个。虽不清楚你为什么捐出去,但既是江伯父留给你的东西,还是留在身边,别丢了
的好。”
作为从小相识到大的青梅竹马,薄御卿自是见过这枚玉坠,也清楚玉坠对于江暖棠来说,意义非凡。
可如今,到底还是差了一层关系。
所以他并不知晓,这枚玉坠,除了是江恒运留给江暖棠的物件外,还是她和霍家的认亲凭证。
且在找到生母以前,她并不愿和霍家有过多的牵连。
之所以当众捐出去,也不过是向霍家表明态度,并且想让霍烨霖再拍回去罢了。
毕竟——
这枚玉坠的估价不过四五百万,于霍烨霖而言,并不算什么大数目。
孰料所有盘算,全在牧云谦的肆意抬价中,尽数落空。
江暖棠轻叹口气。
解释是件很麻烦的事。
有些情况既然发生,她并不愿多言。
但眼下,如果不一五一十说明,她又该如何让薄御卿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再拿那枚玉坠,而非被他拍下,想要避嫌的缘故。
江暖棠正头痛为难,站在她身旁的邵湛凛,忽地扣紧她的纤腰,以保护者的姿态,意有所指道:
“薄总有心了。难为你为一枚玉坠,斥巨资拍下,又给送回来。不过对棠棠而言,这枚玉坠,就像她丢在过往的人一样,既然舍弃,就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