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烨霖情绪低落,眉宇间难掩失望。
江暖棠看到了,有些不忍。
但最终还是按捺住出声的冲动,敛眉告辞道: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对于扰乱今日的晚宴,实在抱歉。”
看着江暖棠诚恳道歉的样子,霍烨霖的喉咙填充起来,仿若被什么堵住了。
想开口,却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至看她提步要走,方才猛然回过神,出声唤了句:
“小暖……”
霍烨霖的语气急切。
担心一犹豫,面前的小姑娘便转身离开。
江暖棠顿住步伐,回过头,面色无波地开口:
“霍先生还有事吗?”
疏冷淡漠的态度,顷刻间刺痛了霍烨霖的眼眸。
却仍按捺不住,迟疑地问询:
“是爸爸不好,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临到头了,还被人骗。你……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让我以亲生父亲的身份,再爱你一回。
霍烨霖小心翼翼,目露祈求,这是一个为人父者,最卑微的姿态。
可惜……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静默片刻,江暖棠摇了摇头。
她和霍烨霖之间,还隔着个程林娴。
生母所受的苦难,不是她一句原谅就可以相抵的。
所以往后的路如何走,还是等她找到了生母的下落再说。
好
在雾都那边的线索逐渐明朗,想来用不了多久,蒙尘的二十几年的衔冤负屈,便能否极泰来,拨云见日。
“暖……”
对于江暖棠的拒绝,霍烨霖并不感到意外。
不管当时的真相如何,这些年确实是他负了她们母女。
倒没什么好不满的。
只失落之余,霍烨霖仍想再做下努力。
奈何才刚起了个头,旁边就杀出个程咬金。
“暖暖是有自主意识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她的理由。还请霍四叔不要逼迫她。”
磁性低沉的声嗓,伴着空气的震颤,一直不漏地传入霍烨霖的耳朵里。
寻声望去,便见拐角走出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擦得一尘不染的锃亮的皮鞋,沉稳有力地踩在地板上。
几步走到江暖棠的身边,长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十足的保护者姿态。
刺目得让霍烨霖的眼睛隐隐生疼。
明明是以前,让他觉得聪明上进的好后生。
如今发现他就是拱了自家小白菜的那头猪,便怎么看都顺眼不起来。
……
有了邵湛凛的介入。
霍烨霖的话题自然是没再继续下去。
知晓江暖棠这会的情绪恐是不稳,邵湛凛连和霍烨霖的功夫都没有,颔首致意后,便揽着江暖棠的肩膀,带她离开。
……
停车
场
护着江暖棠安全坐进副驾驶,邵湛凛绕过车前,上了驾驶座。
见她褪去在人前的疏冷,流露出眼底的茫然恍惚。
邵湛凛心一软,倾身帮她系好安全带。
“啪嗒。”
卡扣落下的声音响起。
江暖棠也从恍惚中回过神。
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幽暗深邃,仿佛能囊括所有喜悦悲伤的黑眸。
江暖棠心头的那股子难受慌张,无所适从消散不少。
终于有心情问出心中疑惑:
“你怎么来了?”
之前网上闹得纷纷扬扬的孩子生父之争。
虽然不至于让邵、霍两家撕破脸皮,彻底决裂,但也绝没有能让邵湛凛,放下介怀,前来参加霍家为秦雅薇举办的认亲晚宴的地步。
因此江暖棠对出现在这里的邵湛凛,还真有些疑惑不解,又隐隐有揣测。
他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是为了她吧?
这个想法刚一浮上心头,就看到面前的男人薄唇轻启,沉声说道:
“你说呢?得知你在这里,我扔下酒局就赶紧来了。”
就怕她在晚宴上,会受什么委屈。
到时可没有人能护她。
带着这个担忧,邵湛凛连价值几个亿的项目酒局都顾不上,火速来到皇池御都。
才知江暖棠给秦雅薇备下的大礼。
别说受委屈,直接
就把对方的皮给扒得一层不剩。
即使如此,没亲眼见到人,邵湛凛心里还是不放心。
这才找到这里,也亏得他寻过来了。
否则还不知道她要如何自虐。
邵湛凛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她一直攥紧不放的拳头上。
大掌再次包裹上去。
“乖,别握着,放松。”
不知道是四周的安静,让江暖棠卸下了心防。
还是从邵湛凛身上汲取到了安全感。
邵湛凛几番努力,都没让她打开的拳头。
这一次,终于缓缓松开。
翻过她的掌心,邵湛凛一眼便看到上面被指甲掐出来的斑驳痕迹。
有的地方,甚至因为过度用力。
加之攥的时长太久,隐隐渗出了血迹。
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但邵湛凛却没有说半句指责的内容。
手掌抬起,略带粗粝的指腹顺着她的额头滑下,将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帮她撩至脑后,放缓声嗓,柔声宽慰道:
“没事了。不管他是你父亲,还是陌生人,最后你做什么选择,我和孩子都会陪在你身边!”
相认也好,舍弃这段关系也罢!
他们的五口之家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醇厚如葡萄酒的磁性声嗓,仿若一股汨汨潺潺的溪流,缓缓顺着江暖棠的心坎流淌而过。
所到之处,冰雪消
融……
“谢谢。”
江暖棠真心实意地道谢。
从来都落寞寂寥,苦难自己扛的心间漾出无限暖意。
以往她不明白,相互没有牵连的男女之间,为什么要建立情感联系,现在也似乎有点懂了。
在遇到人生难题时,身边有人帮着分担,给予精神上的支撑。
真的要比孤军奋战,来得力量百倍。
“无需道谢。我爱你,为你做任何事都愿意。”
低沉磁性的声嗓,说着动人的情话。
简直让人无从招架。
尤其是在情绪低落的情况下。
江暖棠更加觉得暖心烫帖,耳垂红红的同时,终是将心里话吐露道:
“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拿乔,他是给了我生命没错,但真正把我带到这世界的,却是我母亲,在没找她,不知道她的态度以前,我若贸然和生父相认,对她就是一种背叛……”
江暖棠说出心中顾忌。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对人敞开心扉。
话落后,发现似乎也不是特别困难。
并且这种感觉,好像也不赖。
清楚她迈出这一步,有多困难。
邵湛凛的眸光软化不少。
哑着声嗓,沉声道:
“我懂。”
顿了下,复有补充:
“放心!有我在。你就是你,用不着改变什么,也无需为了旁人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