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
众人看着诺森德消失的脑袋，看着满地喷涌的血液，看着再次出现的小丑图案，不由陷入了沉默。
线索再次中断了。
没想到，诺森德的死亡会来得如此突然，毫无预兆。
连信息都还没说出来，竟然就遭遇了不测。
陈业、晨曦和白辰的脸上，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在《诡异纪元》的游戏里，已经出现过一些特性，能够限制手下说出禁忌的内容。
但是，诺森德死亡时溅射的血液，汇聚成小丑图案，似乎预示着那位幕后黑手，显然已经预料到今日的局面。
真正的敌人还不知道是谁，但那位未知的神秘存在，已经悄然于混入了玩家群中，潜伏在最深处，悄然凝视着所有人。
玩家？原住民？还是超乎寻常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答案……
寂静的缄默中，白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唉，我就没抱着什么期望，你看这家伙死都不愿意开口的样子，很显然，哪怕是开口了也没什么用。”
“现在怎么办？”马修皱着眉头，“玩家当中，出现了变态的恶徒，以毁灭其他玩家为乐？”
白辰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现在的玩家，就这点时间发育，真的能获得这种级别的力量么？”
马修愕然一怔，随后目光下沉，陷入了浓浓的思索之中。
晨曦深吸一口气，看向白辰道：
“事到如今，你如果知道些什么，那就别瞒着了。”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恐怕已经影响到我们所有玩家的生死存亡！”
“伱还知道什么情报？”
白辰笑了笑，戴着白手套的右手，食指指向告示牌的第二条规则。
“交换情报？”晨曦目光微动，“你想要知道什么？”
“《渡魂十三章》。”白辰开口道。
话音刚落，晨曦和陈业同时抬起头来，看向白辰。
这个家伙……为什么也对《渡魂十三章》感兴趣？
就在这时，二胡老人在一旁幽幽地开口道：
“其实嘛，就算人死了，那也未必不能开口说话……比如这位老板刚抢来的那张卷轴，就拥有让死人开口说话的能力。”
“所以，哪怕那家伙死了，但是能得到其中的力量，未必不能让死人开口，说出相关的情报。”
“只不过嘛……据说这是最后一篇，从未演奏过的乐谱，才拥有的能力了。”
二胡老人说完的那一刻……
在座的众人几乎同时扭过头去，包括玩家，以及烈阳教会的那群神职成员。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名祭祀突然站起身来，盯着二胡老人，沙哑地开口问道。
在教会里，似乎并没有这位人物的记载……
然而，《渡魂十三章》可是教会的核心，而那最终章的卷轴，更是涉及很深的秘密。
别说是祭祀了，哪怕是达到主教的级别，都未必能知道其中的隐情。
这不知从路边哪里来的老头子，竟然随口道出了烈阳教会的最高机密？
到底是什么来头？
二胡老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语气略带无辜：
“哎呀，年轻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老头子我活得久，流浪得多，自然见识要丰富那么一点点。”
“知道这点事情，很奇怪么？”
晨曦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事实上，二胡老人口中的这位“年轻人”，已经是高龄达到两百岁以上的祭祀。
放在降临前的正常世界，海龟都未必那么长寿，教会中也算是一尊活化石了。
可到了二胡老人的嘴里，反而竟然成为了“年轻人”？
不知为何，当二胡老人开口说话的时候，陈业余光瞥向白辰，发现对方那散漫的神色有所收敛，明显变得专注了许多。
他看到那双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由原本双手交叉抱胸的姿势，变成插在口袋里。
似乎还在轻微的发抖。
过了片刻。
白辰笑了笑，将《渡魂十三章》的卷轴从口袋中拿了出来，放到晨曦的面前：
“事实上，我只对这件案子本身感兴趣，至于这玩意是你们烈阳教会的东西，对我也没什么用。”
“不过……”
“我帮你们审讯了那么久，当然也不能白忙活一趟。”
“作为交换，我需要【烈阳】序列的一样低序列特性物品，以及有关《渡魂十三章》的情报。”
“不要误会，我需要这份情报，只是有些猜测。”
一名光明牧师彻底受不了，对着白辰怒斥道：
“你这个恶魔，这本神圣的卷轴本就是我们教会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的气息，突然笼罩至那名牧师的身上。
他脚下的地面，骤然间被黑影所覆盖。
周围的灯光黯淡了下来，那庞大的黑影覆盖至整个咖啡厅，宛如妖魔的影子，正在缓缓延伸着，于墙壁、地面投影出巨大的帷幕，癫狂地乱舞。
那名牧师话到一半，忽然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危机，剩下的斥责顿时吞进了肚子里，脸上布满冷汗，脸上的神色就像是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
白辰漠然的目光扫过了那位牧师的全身，淡淡道：
“在我的咖啡厅里，最好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正常饮用咖啡。”
“这是礼貌！”
晨曦抬了抬手，示意那位牧师冷静下来，旋即目光落在了白辰的身上，道：
“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还面临着暗中未知的敌人。
若是跟一个排行榜高手，而且还是可能掌握着隐秘情报的玩家，产生冲突，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尤其是，现在大家还在对方的地盘上！
“你应该向你们的圣女学习。”
白辰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后收回了黑影。
“在你们上司进行谈判的时候，作为合格的属下，应该学会闭嘴！”
那名牧师瘫坐在地上，身体微微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很快。
晨曦将一把银质的圣剑，递了过去。
这是前不久在血色大楼的副本中，那几个【光明战士】死亡时，掉落下来的特性物品。
光明序列的战士、牧师，都是属于一转职业，从他们身上掉落的特性物品，放在烈阳教会中，属于批量生产的物品，价值并不是很高。
而白辰所需要的，只是【烈阳】序列低特性物品而已。
这些银剑、圣经书本，原本都是需要上交给烈阳教会的，但晨曦作为这次战斗的主要领袖，拥有圣女的身份，对处置这些特性物品掌握着一定的权利。
随后。
晨曦回忆着有关《渡魂十三章》的知识，于脑海中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口讲述道：
“原本，《渡魂十三章》只有十二章而已，相传乃是福瑞斯所创造的‘灵之章’，将引渡世人的圣经，改编为艺术音乐，制作了十二篇不同的曲谱，流传至今。”
“艺术系的【烈阳】序列，能够通过福瑞斯留下的曲谱，通过不同的乐器演奏成曲，沟通我主，获得【烈阳】馈赠的力量。”
“但上一任传奇的主教——冯.卢修斯，在烈阳教会的一次劫难中，修改了‘灵之章’，加入了最后的第十三章。”
“原本十二章的主调，也进行了修改，似乎获得了一股未知的、神秘的、超然的力量！”
“借助这股力量，烈阳教会成功渡过了那一次的劫难，而卢修斯也成为了几百年来，最为出色的主教。”
“从此以后，他将‘灵之章’修改为《渡魂十三章》。”
“只不过……第十三章似乎蕴含着一股超然的、难以控制的力量。”
“卢修斯在任期间，禁止任何教会成员，贸然接触最终章的内容。”
“在他死后，有数个主教试图获得其中的力量，进行演奏。”
“结果……”
“他们无一例外地疯了！”
说到这里，晨曦身后站着的那名祭祀，冷冷开口道：
“恶魔，我劝你最好离这股力量远点，作为烈阳教会至今都未曾把控的危险物品，你贸然接触，只会玩火自焚。”
“好怕怕啊！”
白辰略显浮夸地惊呼一声，抽出卷轴，扔给了晨曦：
“既然这玩意那么危险，那就还给你们吧。”
“好了，轮到我来透露一样情报。”
“先生们女士们，请听好了，你们觉不觉得，这座城市存在着太多的巧合，以及扮演过程中，经常出现的既视感？”
既视感？
话音刚落，陈业、晨曦、马修等玩家，不约而同地低头沉思。
老实说，在降临这个世界后，确实经常出现过既视感。
比如遇到某些人，亦或者是在扮演过程中，得到消化的那种感觉……
都有一股莫名的既视感出现！
就好像是……这件事情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过了一样。
“扮演？”
陈业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降临后的一幕幕经历。
确实，每一场扮演，那股消化的感觉，都像是自己早就掌握了对应的技能，变得突然得心应手。
但为什么会出现类似的能力？
这并非特性那么简单，就好像是发自灵魂本能地使用这股力量，好像与生俱来就熟悉了。
晨曦、马修等人同样回忆着扮演的过程，纷纷点头，表示拥有类似的感觉。
还有就是……巧合！
没错。
这座城市的巧合，确实有点太多了。
陈业发现自己所找到的特性物品，好像多多少少都能发挥作用。
要不然……
那就是等到以后，会发现有潜藏的作用。
而且，这股巧合并不仅仅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比如诺森德逃跑时，竟然主动出现在白辰的咖啡馆门口。
这未必也不是巧合的一种。
包括晨曦也反应自己在探索的时候，似乎很容易就会遇到一些污染，从而发挥净化的能力。
仿佛冥冥有一只来自天上的神明之手，化作助力，推着众人前进。
“诡异值的数值，在现实中的作用，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业突然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
原本，一般游戏里的数值，应该是越高那就越强。
但这跟《诡异纪元》的核心玩法是相违背的。
毕竟，在原本的玩法中，收集特性进行转职，职业越高，对应的能力才会越强。
目前看来，诡异值似乎能增加扮演中对职业特性的理解和使用技巧，以及增加某些特性，达到上限。
那奇怪的地方来了……
换个简单理解的方式，诡异值竟然能提升玩家的操作？
操作不应该是属于玩家的么，竟然还能随着游戏而提升？
哪怕是达到“上限”，但这本来就是属于该特性应该具备的能力。
一开始的时候，陈业本以为这是诡异值对扮演影响的深化，但现在，他逐渐开始尝试理解其中真正的含义。
“你还知道什么？”
晨曦抬起头来，看着白辰认真问道。
“没了。”白辰耸了耸肩，“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刚降临到这个世界，只不过想得略微多了一点，调查得略微深了一点，可别把我当做全知全能的存在。”
“可惜这家伙没法开口说话。”
马修略带惋惜地看了一眼诺森德的尸体：
“如果能从他身上，得到具体的信息，那应该会简单很多。”
就在这时，旁边悠然传来一道声音：
“谁说他不能说话？”
众人转过头去，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二胡老人。
马修皱着眉头：“可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说话……除非有人能弹出最终章。”
“呵呵，年轻人，你说对了。”二胡老人笑道，“恰好老头子我还有点手艺，虽然年纪大了，手也生疏了，但弹出最终章的问题应该不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扭过头去，看向二胡老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惊异、震惊和浓浓的不敢相信。
“你在开玩笑么！”
光明祭祀站了出来，气极反笑。
今天一个个的，都在蔑视教会的权威！
先是半路杀出个【恶魔】，抢走了圣教的卷轴，又来了不知哪里来的路边老头子，口出狂言，说自己能演奏出连主教都会失控的最终章……
晨曦略微诧异地看了看二胡老人，随后目光落在了陈业的身上……
只见陈业伸出手，看向晨曦道：
“根据约定，我在完成了这次任务后，应该获得阅读最终章的权限。”
“交给我吧。”
那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更准确来说……
似乎面前的这位榜一高手，对他身后那位神秘的师父，怀有充足的信心！
晨曦沉吟片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唯一接近真相的机会！
一切的命运，仿佛冥冥之间串成了眼前的画面。
那么，对于那位老头子能演奏出最终章，晨曦也不抱有怀疑。
她不再犹豫，将刚从白辰那里接过来的《渡魂十三章》，递给了陈业。
陈业手握卷轴，缓缓铺开至面前。
前面十二章的音符，虽然并不完整，但是跟那天在教堂的公共画廊上，所看见的音符走向，大致是一样的。
然而……
逐渐翻到最终章的那一页……
上面的墨色符号，于视野之中，似是在混乱地扭曲着。
哪怕是直视之下，都会带来头晕目眩的感觉，仿佛自我意识正在缓缓地消融。
任何一个曲谱，构成了混乱的画面，宛如打了黑色的马赛克，看不清音符具体的位置，看不清曲谱的走向，以及其中蕴含的音律和旋律……
如果再次凝聚精神查看，会有一股欲要疯癫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的旁边传来了二胡老人温和的声音：
“不要那么着急，你需要一杯奇异的饮料，来平复心神，让身心达到最佳的境界，这样才能进行一场特殊的演奏。”
陈业的心神逐渐从混乱的曲谱中，抽离了出来。
从二胡老人的话语中，他顿时意识到自己需要做什么。
下一秒。
陈业抽出山川卷，将储藏的那杯【血腥玛丽】给取了出来。
“喔！”
白辰故作浮夸地指着那杯饮料，自豪地笑道：
“我就说，我是主角，你看我的物品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陈业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
好像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是主角的玩家，已经不止一个了……
他取出那杯猩红的玻璃杯，看见了杯中的琉璃线条，连接着面前的《渡魂十三章》，连接着身边二胡老人光环中的紫气，同时连接着自己那颗金色的星辰。
这杯致命的饮料，是时候吞服下去了！
陈业不再犹豫，立刻将杯中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
当猩红酒水入口的那一刻，一股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吞咽而下，仿佛整个食道，连通着肠胃，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那一刻，陈业感觉大脑头晕目眩，耳边好像有令人癫狂的呓语声，环绕于四面八方，发出了快要让人耳聋的咆哮……
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视野前方，笼罩于《渡魂十三章》最终卷的墨色马赛克，竟然消失了！
曲谱上，一个个墨色音符变得清晰了起来，能够看到它们在曲谱上的位置，能够看到旋律的走向……
那完全不是为“人”而打造的曲谱，仿佛专门奏给天国之上的存在，奏给冥界之中的亡灵……
这首曲子，是为“死者”而良心定制的曲目！
周围那些灰色气团的轮廊，不再是以模糊的乱码出现，逐渐勾勒成一张张人脸，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
他们麻木的脸上，突然透露出几丝惊异，以陈业和二胡老人为中心，化作灰色漩涡围绕而来，一齐站在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即将准备欣赏一场演奏会的听众。
晨曦等人面面相觑，皆是感觉到咖啡厅的温度，好像骤然间冰冷了好几分。
白辰嘴角微微勾起：
“接下来，似乎有一场好戏开始上演了！”
就在这时，陈业抽出了唢呐，二胡老人取出了二胡。
于死者亡魂组成的漩涡风暴之中，师徒二人开始演奏这首渡魂的最终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