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壶浊酒叹沧桑

混沌怪物目光如电,闪烁冷芒。

它很不悦,盯着荒塔,就要出手,将之镇压。

它是极度强大的,融合了数个人的法,都是红尘仙路上走出很远的大才情者,有冥皇,有女帝,还有不死天皇,共同铸就了现在的它。

尽管东拼西凑的痕迹很严重,缺少了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并不妨碍其如今的战力惊世,不如此也不会被禁区中的至尊与不死天皇寄予厚望,作为最强大的王牌,去试探那几位天帝人物的状态。

此刻,恐怖的气息升腾,它沐浴在混沌光中,沐浴在诸多至尊的血光中,盖世强大。

“轰!”

一只手臂探出,混沌怪物抓向了荒塔,通天冥宝加持,成片的符文浮现,更有亿万道光束迸发,让大宇宙都哀鸣,万道偏移,近乎崩开了。

青帝镇压当世的帝道都不再稳定,天心印记动摇。

“荒塔,你也敢蔑视于我?”

“既然如此,你当步成仙鼎后尘,破碎于今日!”

通天冥宝的神祇很自信。

荒塔又如何?

仙器又如何?

自古至今,仙器又不是没有破碎过!

像是成仙鼎,不就被人打爆了?破碎成千万份,拼都拼不起来!

今日,它将再现这样的大恐怖!

九黎大帝瞳孔倒竖,他的道,他的法,便要绽放,催动荒塔而战。

但,他忽然间愣住了。

因为作为催动者,他发现荒塔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一种似乎蛰伏了万古的意念在苏醒,让他惊悚与颤栗!

那种意念之下,万古沧桑不过一个回眸,诸天古史的璀璨,也不过是弹指泼墨。

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大势,是一个人站在天地、时空、万道的尽头,甚至于还超脱了出去!

相比之下,所谓的古之大帝、太古皇,又算什么?

九黎大帝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终极恐怖,在这样的大势面前,杀伐而来的混沌怪物都是那么的弱小不堪。

它探出爪子的行为,就如同蝼蚁对九天上的真龙挑衅,不仅是不自量力,更是不知死活。

果然。

一道仙光流转在荒塔身上,它并没有主动出击,只是定在那里,一种场域亘古长存,可是当混沌怪物的攻伐打过来时,可怕的后果发生。

什么符文,什么大道之光,全都崩碎,在燃烧,在倒卷!

“轰!”

倒卷的浪潮轰击在混沌怪物的身上,瞬间而已,它的身躯就炸开了,四分五裂,血光迸射星空。

“啊!”

怪物的元神痛呼,它受到了无法想象的重创,以卵击石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刹那所发生的事情!

它败了,败的毫无悬念,甚至对方都没有出手。

身躯爆碎,元神在解体,连通天冥宝这件仙器上都有一道道裂痕在蔓延,要毁灭在人世间!

“不可能……怎么可能……”

混沌怪物悲啸,它不敢置信。

何止是它?

生命禁区的至尊这一刻都失声,隐藏在星空某个角落的血肉大茧,里面的生灵更是胆寒,努力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现实太魔幻。

不止大帝和大帝是不同的,到如今,连仙器和仙器也分出了三六九等!

——荒塔这还是仙器吗?

仙钟、成仙鼎,都要哭晕在厕所。

此时,此刻,头顶荒塔的九黎大帝成为了最靓的仔。

好吧。

他其实也没有多少排面,在荒塔开始发威后,他就是一个背景板而已。

而荒塔的脚步不曾停止。

击溃混沌怪物,甚至都不是它有意为之,事实上它是彻头彻尾的无视,是对面的碰瓷,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跟它有什么关系?

在如今的它眼中,只有宇宙边荒的那位渡劫者,一位未来的道祖!

“轰!”

荒塔在发光,像是有怎样伟大的存在复苏。

古往,今来,亘古长存。

冥冥中,天地万道都像是在诵经……是的,它们此刻若活着的生灵,在诵经!

或者说,它们自己就是一部经文,阐述了一种造化,是由残缺而完整,曾经有一位无上的强者诞生于这片天地间,在宇宙濒临毁灭的时候成道了,化作一尊无上的仙王,反哺了造化!

这尊强者若不身死,那跟他密切相关的一界就可以长存。

其道,其痕,深深的刻入了这片宇宙,那种独特的大道和规则相助,长久的庇护,万世不朽!

如今,这样的道与痕复苏,因果在演化。

且,还有更可怕的事情!

“嗡!”

无数的修士胆寒,他们能感觉到,这一刻自己似乎要虚淡了,五大秘境有失控的征兆,似乎他们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备胎”,如今真正的主人归来,轻声招呼,五大秘境便要弃他们而去!

别说他们了。

就是古代至尊,古皇大帝,禁区至尊,此刻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亦有同样的感觉!

或许,唯有踏上红尘仙路、并且还走得相当远的强者还能淡定,但也不多,只能是淡定一点点。

这些强者挖掘自己的潜能,开辟独属于自己的长生路,彻底掌控了五大秘境,勉强才能自我保护,不被撬了墙角,有红杏出墙。

可这些人也被吓到。

他们死死盯着荒塔那里,看见了一个流动岁月光辉的朦胧身影从塔中走出,牵连了宇宙本源,是当世通行的修行法的化身。

“道祖!”

这是无数修士心中自然有感的念头,就这样浮现在心中,是恰到好处的形容。

掌握天地兴衰,把控修行根本,这不是道祖是什么?

当然,真正识货的路人已经失声。

“荒天帝!”

这样的称呼,像是触动了禁忌,有雷霆在岁月长河上咆哮,震颤了古今未来。

但最终,雷霆没有劈下,慢慢的散去。

那个朦胧的身影也渐渐清晰,尽管面貌还有些模糊,但那种气势太强盛,天上地下惟我独尊,超越一切!

他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便有穿越时空的无上道音响起,是祭祀音,更有一种叩拜声,像是诸天万界在齐诵一位天帝的尊名。

即便相隔漫长时空,遥距难以判断的岁月,但是,其所主宰过的时代的人依旧在念及他,恍惚间,传到当世来!

这是一种无上大功绩的证明,说明他曾以一己之力救世,故此才有这种万古长存的祭祀音环绕。

古皇颤栗,大帝惊悚,他们是人道的帝,但在此刻面对这样的人,依然自惭形秽,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我回来了。”

无上的天帝在轻语,“一朵惊艳的变数之花在绽放,让我垂眸。”

“多少年过去了?”

“却是变了人间。”

他的目光巡视九天十地,有大威严。

当他看到荒古禁地,尤其是那位女帝,眸光温和。

因为在昔日,他的成长途中,与这位女帝曾经见过几面,印象深刻。

当然了,眼下的情况,那些事情对女帝来说还没有发生,应验在未来,又是他的过去。

荒古禁地掠过,他又看到了一些“熟人”,心中欢喜。

一个胖子,正酣睡着,脖颈上、前额处,闷棍黑砖的痕迹不消,让他失笑。

一条大黑狗,雄姿英发,伟岸超然,人模狗样,也让他啼笑皆非。

人间变了,但又似乎没变,故人还在,活的还好。

不过很快,天帝的目光变得森然,看向了那些生命禁区。

这一刻,这些禁区中的至尊尽皆毛骨悚然,他们竟是连一道目光都承受不住,几乎要就此炸开,毁灭成虚无!

他们想逃,但手脚已经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是我的疏忽……”

荒天帝的语气幽幽,“当年应再斩一剑,可惜……”

他有些惆怅。

他的人生一路走来,发生的变故太多,强大如他也无法预料,更遑论是防备。

“我不能出手,将劫难牵连到故土……”

天帝轻语,不胜哀愁。

如今的他,杀上了一处可怕的地方,遭遇了不世大敌。

他固然是堵住了某些人,封锁了他们“出去”的可能。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同样的牵制?

他一旦妄动,在他处动刀兵,干扰一些人的命运,裁决其生死,很容易就被追溯过去。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但这里是他的故土!

“还好,希望的花在绽放,可以相信后来者的智慧……”

荒天帝收回了目光,总算让禁区中的至尊没有被活活“看杀”,被硬生生的吓死。

天帝迈动脚步,他在出行。

只是一步而已,就到了宇宙边荒地,是姜逸飞正在被雷劈的地方。

荒天帝成为全宇宙的醒目担当,可苦逼的少年仍然在渡劫,被雷劈的骨血四溅。

当然,这是劫难,也是机缘。

姜逸飞的法,在骨和血中形成了专属的境界,此刻天劫加身,不断磨砺,迫使其强大,他的进化路向前延伸,越来越宽阔了。

直到荒天帝走进天劫中为止。

那毁灭的天劫都像是惧怕这位无上的天帝,此刻竟然不再降下,生生的悬在那里,不上不下,就像是断头台上卡在半空中的大刀。

“……”

姜逸飞无言,他快速修复身体,严阵以待。

荒塔发生的异变他很清楚,只是先前无暇他顾。

但现在想不在意都不行,因为人家已经找上门了!

目标清晰明确,让姜逸飞心中忐忑。

不忐忑也不行啊!

他心底发虚,毕竟他是一个穿越客,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异数”。

所谓的《遮天》三部曲,究竟是过去完成时?

还是现在进行时?

不同的情况,对应着不同的命运。

“你是……荒天帝?”

姜逸飞神情肃穆,很认真,如临大敌。

“是我。”荒很平静。

“你不该来。”

“但我还是来了。”

“万古的血与悲,何解?”

“我无力他顾,无法回首,否则会是更惨烈的动乱,诸天,万界,都将成墟。”

“可你现在来了。”

“因为你走出了一条很非凡的进化路,涉及滔天的因果,给了我垂眸一瞬的机会。”

“那你要扫除沉疴,平当世乱吗?”

“我能垂眸,但也仅能垂眸,除非有人与我共同作战,我才能做更多的事。”

“这可真的太让人遗憾了。”姜逸飞叹息,躺赢的梦破碎。

“垂眸一瞬后,你要走了吗?”

“是的。”荒轻语,“不过在走之前,我想赠送你一份礼物,加速你的成长,有朝一日或许能走到我的高度。”

“哦?”姜逸飞挑眉,搓了搓手,“说到礼物,我可就来兴趣了。”

“但我有言在先,这份礼物很烫手,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荒天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悠悠道,“接下了它,是一种大因果,我的敌人,也将成为你的敌人。”

“这样啊。”姜逸飞沉吟,“如果我不接呢?”

“那就无事发生……当然,我的敌人会不会放过你,也是未知。”荒天帝笑了,“毕竟,他们所代表的是大毁灭,就像这片宇宙的黑暗动乱。”

“那看来我没得选。”姜逸飞叹息,“我不了解你的敌人,但我了解黑暗动乱。”

“礼物呢?拿来吧。”

“好。”

荒天帝颔首。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挥手而已,一张石桌就出现,上面有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酒壶和酒杯都很古朴,带着混沌气。

姜逸飞望去,却看不穿丝毫,太神秘。

荒执着酒壶,为两个酒杯各自斟满,自己举起一杯,对姜逸飞示意剩下的那杯。

“请。”

姜逸飞垂眸,目光渺渺,“这就是礼物吗?”

“是的。”荒点头。

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微妙,很简单,也很干脆、直接。

就像是很多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跨越漫漫岁月,今朝又相见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似乎是酒……用什么酿造的?”

姜逸飞举起他身前的酒杯,轻轻嗅了嗅。

“是诸天,是万界,是长生,是道路,还有无数的……失败者。”荒平静的讲述,“有一片无上天地,凌驾于诸天万界,天外有天,上苍之外还有界,故被称为上苍之上。”

“在那里,有无数的进化路,百花齐放……可惜,可叹,都凋零了,被不详入侵,截断了道路。”

“我采集它们的遗留,酿造了这壶酒,等一个正确的人。”

“或许,你就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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