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害死了夫人？”沈玉娇觉得可笑。
“当然是你。”魏宗堂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要你偿命！”
“相爷，”沈玉娇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你对夫人做了什么，你自己没想过吗？”
魏宗堂不说话，但是明显将怀中的尸首抱得更紧了。
沈玉娇继续说道，“我甚至觉得，死，对夫人来说是件好事儿，她终于解脱了。”
“你闭嘴！你闭嘴！”魏宗堂一个字也不想听了，“滚，马上滚！”
沈玉娇严肃了几分，“上次来，我没有能力救下姝儿姨娘，我心中有愧，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任不管。”
魏宗堂冷冷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沈玉娇轻轻叹了一口气，“左相，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让夫人早点入土为安吧！”
“你闭嘴！滚！”魏宗堂依旧不肯放开尸首。
沈玉娇忍不住着急起来，“左相，你不觉得你此时很可笑吗？人活着的时候，你百般折磨，现在人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放过她？”魏宗堂发出一声渗人的冷笑，“她这一世，是生是死，都别想逃出我手心。”
沈玉娇越发不理解，“左相，你跟夫人有仇吗？为何如此恨她？”
魏宗堂紧紧闭着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左相，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沈玉娇继续劝说，“你这样一直抱着夫人，是想让她腐烂发臭吗？”
她注意到魏宗堂刚刚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
她立刻明白了什么，“相爷，夫人一直是个体面的美人，曾经也是皇都双姝之一，你觉得她当真希望你看见她变成一滩烂肉吗？”
“你闭嘴！”魏宗堂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显然，他在害怕。
沈玉娇安静了一会儿，纵使魏宗堂对陈姝儿做了很多罪大恶极的事儿，可他的心依然深爱着陈姝儿。
这样的人，如何去接受自己的爱人变成一滩烂肉？
她侧头看了纪旷野一眼，却发现纪旷野也在发抖，而且脸色极其难看。
“你怎么了？”沈玉娇关切的问道，“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先去外面等我，放心，左相……”
“好。”纪旷野飞快的答应下来，连看都没看沈玉娇一眼，便转身跑了出去。
整个人似乎十分不好。
沈玉娇忍不住担心，犹豫了一会儿，便追了出去。
只见纪旷野跪在院中，身子伏在地上，正抱着头，整个人都在抖，好像……在哭。
而且哭的十分痛苦。
沈玉娇从未见过纪旷野这样，而且刚刚来的时候纪旷野没有任何异常吗，甚至还要保护自己。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难过？
沈玉娇看着他跪在那里哭，心都搅在了一起，那种痛苦仿佛能传染一样，甚至让沈玉娇瞬间想起自己前世被做成人彘的事儿。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不就是一滩烂肉吗？
纪旷野还在哭，仿佛完全忘却了周遭的一切，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
沈玉娇实在是看不下去，几步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野，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纪旷野抬起头，红着眼看着她，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你……”沈玉娇刚想继续问，就被纪旷野一把抱住，而且他的力气十分大，大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在道歉，沈玉娇觉得自己听错了，毕竟他有什么可道歉的？
沈玉娇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游离了，她轻轻拍了拍纪旷野的后背，想要安慰一下纪旷野。
纪旷野不管不顾，继续抱着她哭。
她心中苦笑：不是吧，重生一世，我难道要死在这个傻子怀里吗？
这是沈玉娇最后的意识，随后自己竟然就真的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沈玉娇发现自己趴在桌上，她一下子站起来，就见纪旷野红着眼守着自己。
“人呢？”沈玉娇来不及想其他事儿，直奔内室，就见魏宗堂和陈姝儿的尸首都不在了。
“小姐，你没事儿吧？”纪旷野笨拙的跟在后面，“我刚刚……”
“人呢？”沈玉娇转头问他，“魏宗堂和陈姝儿呢？”
“哦。”纪旷野一五一十的回答，“左相让夫人入棺了，这会儿，他们应该在灵堂吧。”
“左相同意入棺了？”沈玉娇微微惊讶，虽然她晕过去之前，左相明显有想要松手的意思，可她总感觉下一刻，他还是会抱紧陈姝儿。
怎么就同意了呢？
纪旷野点了点头。
沈玉娇觉得奇怪，却也没时间深究了，她立刻往灵堂走去。
纪旷野跟在身后，继续道歉，“小姐，刚刚对不起，是我情绪太激动了，差点害了你。”
“没事儿。”沈玉娇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还特别红，“你……刚刚想起什么了？怎么那么难过？”
纪旷野没回答，整个人看起来又委屈巴巴了。
“哎呀，不许哭了！”沈玉娇赶紧让他打住，“我不问了，不问了。”
纪旷野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小姐，你说人死能复生吗？”
“恩？”沈玉娇停下来，有些紧张的看着纪旷野，“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左相真的很喜欢夫人吧。”纪旷野忧伤的看着沈玉娇，“可夫人已经死了，如果他知道这个结果，那么他会不会对夫人好点？”
沈玉娇瞬间想起了前世的疯太子和自己。
她不可否认，疯太子应该爱过她，甚至这份爱不比魏宗堂的少。
可他做的事儿，也同样不比魏宗堂好多少。
他强迫自己嫁给他、将自己囚在床上、关在笼子里、不许自己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否则就杀了对方……上一世，她几乎恨死了东宫，有几次都想一死了之。
结果呢？
她彻彻底底背叛了他，给他下毒。
最后，自己被做成了人彘，死在了他手里。
现在，她重生了，她要改变这一切，她不会再嫁给纪旷野，也绝不会入东宫半步。
如果……沈玉娇悄悄的想，如果纪旷野重生了，他又会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