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渊刚才在咖啡厅跟张茜打过照面,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他回避一下。
毕竟,苏清渊这张脸太过抢眼,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要是因此让她产生警觉,她肯定会有所戒备,情况会对我们不利。
苏清渊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在张茜来之前就去了杨天望旁边的一个房间。
张茜今天穿的一身素白的职业西装,看着干净利落,气场很足。
一看就是那种事业心很强的女人。
进门之后,她礼貌得体的跟杨世强打了招呼,然后在梅琳的指引下,去了杨天望的房间。
我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杨天望的护理,跟着进去也不会引起张茜的怀疑。
杨天望的床边已经拉上了一条厚实的围帘,人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围帘外面还特意给张茜准备了一个沙发,方便她坐着跟杨天望说话。
张茜看到床前围着的东西,一开始有些诧异,不过听梅琳解释之后表示可以理解,也没多说什么。
杨天望听到张茜来了,明显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张茜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客套的回一句“你好”。
之后就没声了。
我无语又无奈,这直接就把天给聊死了啊!
好在人家张茜在职场上已经累积了不少经验,即便是再尴尬的气氛也能应对自如。
她很关切的询问杨天望的身体情况,杨天望当然不会在张茜面前哭惨,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挺好的。
我看到张茜表情微微变化,似乎有些疑惑。
毕竟,梅琳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明明是说杨天望快不行了。
她作为老同学,才答应在他临终前来见他最后一面。
可现在,杨天望说话的声音气息很足,如果不是拉着围帘不能见人,根本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我怕露馅,赶紧想办法找补。
我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红着眼睛哽咽着,凑到张茜边上小声解释:“我家少爷上午都快醒不过来了,这是听到张小姐您来,精神头才稍微好点。”
“家里的医生说,少爷这怕是回光返照,让我们尽早准备后事了……”
说完,我就捂着嘴靠在梅琳身边小声抽泣。
梅琳也很配合,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抹眼泪。
我避着张茜假哭,是怕自己笑出来,而梅琳是真的红了眼。
毕竟,杨天望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等于半个儿子。
人心都是肉长,杨天望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哪能不心疼。
之前在杨世强面前只不过是极力克制,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张茜看我和梅琳抱头痛哭的样子,心里的疑虑应该是打消了。
又跟杨天望说了几句安抚宽慰的话。
不过,她跟杨天望这么多年没联系,也没什么交情,能来看他最后一眼已经是仁至义尽。
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就要走了。
杨天望一听,有点急了,似乎是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等等!张茜!你等一下!”
因为动作太大,还差点把围帘弄倒。
我和梅琳赶紧过去帮忙扶着。
“还有事吗?”张茜礼貌的回问。
杨天望犹豫了几秒,不太好意思的开口:“我,我其实一直想跟你道个歉。”
“当年那件事,我,我也没想到会闹成那样……”
“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不等杨天望说完,张茜就冷淡的打断他的话。
“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
“可我没忘!”杨天望急声解释道,“那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对不起你。”
“马剑他们打赌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张茜,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站出来的……”
张茜笑了笑道:“我知道他们打赌跟你没关系,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怨恨过你。”
“而且,那件事也没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张茜现在事业顺利,人生如意,看着确实像是已经放下了过去。
如果不是知道她私底下跟严小敏偷偷见过面,身上还带着一股奇怪的气息,我肯定都要相信她是无辜的。
但换一个角度想,如果马剑,刘兴的死真的跟她有关,那她简直是杀人于无形,甚至还能做到全身而退。
可见,她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那场同学会,恐怕也是她有意安排的。
我觉得有必要让梅琳去查一查同学会的发起人是谁。
不过目前为止,张茜的表现都近乎完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从她这里还真不好下手。
杨天望见张茜话语中并没有记恨自己的意思,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又简单聊了两句,张茜就起身告辞了。
这次,杨天望没有挽留,梅琳亲自送她下了楼。
等她走后,我正要去隔壁找苏清渊,杨天望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啊!”
我赶忙把围帘移开,就见杨天望脸色青白,嘴唇发乌,浑身抽搐得厉害。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下来。
“痛!好痛!我好痛啊!”杨天望声音颤抖,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向我求助。
与此同时,我看到一团祟气正不停的往杨天望的身体里钻。
而且,那些祟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横冲直撞,像是要把杨天望的肉体狠狠撕裂一般。
得想办法压制一下这股祟气!
我赶紧烧了一张驱邪符,兑了一碗符水,想喂杨天望喝下去。
“等等!”苏清渊突然出现,从身后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能喂符水!”
“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符水的效力,这一碗下去,他会死的!”
我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冒险,可是杨天望经不住祟气这么摧残。
镇不住这些躁动的祟气,他一样是个死。
至少我这碗符水下去,能让他减轻不少痛苦。
不过,以我对苏清渊的了解,他既然阻止我,肯定是想到了别的办法。
当即定了定神,回头看着他:“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苏清渊道:“这股祟气是从他体外钻进去的,应该和刚才那个女人有关。”
“强行镇压的话,他大概率会直接爆体而亡,不如把这股祟气引导出来,用别的容器暂时收容。”
“容器?用什么容器?”我看着杨天望哀嚎连连,心里也有些着急。
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能拿来当容器的东西。
苏清渊这时提醒我道:“降魔杵你不是一直带着?”
降魔杵?
我带是带着,可有用吗?
苏清渊看出了我的迟疑,解释道:“降魔杵本身就有驱除邪煞,弱化祟气的功效,只不过你这个降魔杵没有附灵,还算不上一件真正的法器,所以效力差了一些。”
“但眼下这个情况,拿来试试也无妨。”
“实在不行,你也尽力了,不必自责。”
有苏清渊这番话,我心里有数了。
于是赶紧放下符水,拿出降魔杵。
只是,杨天望因为疼痛,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上的许多脓包都被压破了,一时间让人无从下手。
苏清渊是有轻微洁癖的,让他出手帮忙按住杨天望肯定是不可能。
我一个人又实在是按不住他。
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梅琳让她把杨家的保镖叫两个过来。
两保镖身强力壮,拿着杨家给的高薪水自然不敢不尽心办事。
两人合力之下,终于把杨天望按住了。
我将降魔杵的尖端对准他的眉心,在苏清渊的提醒下,嘴里默颂起清心咒。
一分钟后,杨天望明显不那么挣扎了,紧绷着的身体也慢慢松弛下来。
其他人是肉眼凡胎,看不见杨天望身上缠绕着的祟气,但是我和苏清渊都看见了,有一股祟气抽丝一般从他的眉心被吸入降魔杵中。
杨天望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
不过,降魔杵的容量毕竟有限,只吸了不到三分钟,我就感觉降魔杵有点烫手。
苏清渊给我递了个眼神,示意我可以停止了。
我念完最后一遍清心咒,然后在降魔杵上贴了一张驱邪符,把东西先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腿也有些发软,伸手一抹额头,一脑门子的汗。
好在,总算是把他这条命保住了。
我见杨天望平稳下来,就叫保镖松手,让他们先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苏清渊。
杨天望回过魂来,脸色依旧惨白,他看着我,声音嘶哑的开口:“刚才,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我擦掉脑门上的汗,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不是你要死,是有人想要你死。”
“只要你自己不心存死念,我肯定不会让那人轻易得逞。”
杨天望感激的冲我挤出一丝笑意:“我还没活够呢,我肯定不想死。”
“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那些同学里面,到底谁这么想让我死?”
“我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所以才有人这么恨我?”
我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有吗?”
杨天望摇摇头:“我没有,我从小到大,淘气捣蛋是有的,可我真的没有害过人!”
“那不就完了?你还自我反省什么?”我看着他,语气郑重道,“真正的恶人,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如果有人害你,是别人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该反省的是作恶的人,而不是你!”
杨天望这性子,在富二代里面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可见杨世强这些年确实把他这个宝贝儿子保护得很好。
不过,杨天望说这话,也未必真的猜不出谁在害他。
毕竟,张茜前脚刚走,后脚他的病情就急转直下,要说不是张茜在搞鬼,我是不信的。
杨天望只怕是因为对她心有愧疚,不愿意把她往坏的方向想吧。
他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我也没有当他的面挑明。
而且,眼下我们并没有证据,跟他说了也没用。
安抚了他几句,我让杨家的人进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自己则跟着苏清渊去了隔壁房间。
苏清渊显然是有了什么发现,他沉声对我道:“刚才的祟气肯定是那个女人带来的,但奇怪的是,她自己并没有被祟气侵蚀过的迹象。”
“我怀疑那个女人只是传播祟气的一个介质,真正的源头在哪,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我一听,大为震惊:“普通人还能传播祟气?她身体是铁打的吧!”
“会不会她压根就不是人?”
苏清渊道:“她身上有人气,肯定是人没错,但身体里似乎还藏着个什么别的东西。”
我忙道:“就跟我们之前那样?”
苏清渊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那把她放在外面岂不是很危险?我要不要知会林业深一声?”
苏清渊平淡道:“随你,说不说都一样,从明面上看,她就是一个普通人类。”
“除非能抓到她用祟气害人的证据。”
“不过,我看她没有对其他人下手,应该只是为了复仇而来。”
既然是复仇,那肯定是不死不休了。
她要是知道杨天望现在还没死,估计还会再下杀手。
我微微沉吟,思考着要不要干脆设个局,引蛇出洞……
正想着,梅琳来了,说是已经把严小敏“请”了回来。
保险起见,安置在杨家另外一处房子里,离这里也不远。
不过,杨家的人堵到她的时候,她的状态有点奇怪,梅琳怕出什么岔子,想让我去看看。
我怕那个张茜再作妖害杨天望,就让苏清渊留下来帮忙看着,自己跟着梅琳去了关严小敏的地方。